留昭懵了一会儿,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你不会以为警局是废物,崔家的人也是废物吧?
德夯的夏天很凉爽,留昭像是嘴里被塞了一块冰坨,从喉咙里直坠到胃
他在说那个牵动外婆和舅舅们的心的女儿、姐姐,至今还潜逃在外的留萱。
十四岁的留昭是只色厉内荏的惊弓之鸟,他在电话里对崔月隐破口大骂,第二天又怕得发抖,乖乖回家受罚。
从那之后,留昭的念想就放到了大学毕业,如果上了大学,搬去宿舍住也顺理成章,如果毕业工作了,搬出崔家也很正常,在这之前,他只需要忍耐,接受每年三个多月的放风。
德夯村一如既往是他记忆中的乐园,留昭拿实习工资给外婆和舅舅们买了礼物,每天依然是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偶尔帮忙干点农活,纸醉金迷的维港从记忆里退走,回到了他熟悉的暑假生活。
黎茂生下车时,看见他穿一件宽松的黑色睡裤,赤裸着上身,半趴在草席上捡绿豆里没被打散的豆荚,少年纤细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伸展。
和崔融比起来,他并不算白,他是暖融融的色彩,在山村的暮色里像一尊触手生温的羊脂玉像。
“你找谁?”
正在屋檐下收拾农具的留冉问了一句,黎茂生对着这句带着浓重乡音的话挑了挑眉,那边捡豆荚的少年撑着胳膊半跪起来,转身好奇地看过来。
他的神情从惊讶变成警惕、怀疑,随后又变成某种难以读懂的思索。
“黎茂生?”
他真的爱上了我?一闪而过的念头从脑海里晃过,留昭拍拍裤子站起来,带着一点警惕靠近他:“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在干什么。”他站在原处打量着留昭:“你好像快开学了?”
留昭不快地皱起鼻子:“还有三天呢。”
这里住着世上仅有的三个爱他的人,爱他的人是安全的,带着这种念头,留昭肩膀微微松懈下去:“算了,远来是客,你要吃晚饭吗?”
黎茂生没有回话,留昭疑惑地歪了歪头,看他转头跟送他来的司机说了两句话,汽车消失在暮色大舅舅留桑也从田里回来,他带着黎茂生跟家里人打招呼。
阿嬷,大舅舅留桑,小舅舅留冉。
虽然黎茂生看着不像好人,但毕竟是留昭的朋友第一次来家里,大家都很客气,留桑要去给他做晚饭,留昭拦住舅舅:“不用了,我来招待他就好了。”
留昭套了件T恤,把黎茂生带到厨房,给他炒了一碗猪油炒饭,热了一份鸡肉炒菌子。
情蛊这么管用吗?
留昭靠着灶台边看着黎茂生吃饭,一边啃着指头沉思,这么说,他以前是追崔融的,现在改追我了?
这个念头一起,他顿时产生一种蜘蛛爬过手背的惊悚感。
准确来说,他其实并不太清楚男人的爱,狩猎者的爱意味着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感到了一点麻烦和抗拒,反正至少不用还那笔“欠债”,他送崔融一只腕表几百万,没理由找我要钱。
黎茂生吃饭颇有一点风卷残云的意思,留昭看他快吃完,跟他打商量:“你能洗碗吗?”
“是你请我吃饭,怎么倒叫我洗碗?”
留昭切了一声,他不可能把碗留到早上给舅舅们,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拿起碗筷走到水槽边,黎茂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普希制药在这边有一桩生意,黎茂生带着张荣去边境见了缅甸这边的负责人,回国时接到崔月隐的电话。
“你最近在跟普希的案子,帮柯蒂斯看他们在缅甸的种植园?”
“他们收到消息,药用大麻很快就要合法化,想把产量尽快提上来,崔先生要在里面掺一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