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我面前这个人,他想要什么,又害怕什么。”

“……”

“你要送我回去吗?”他问。

张荣开着车送他到楼下,一路上他都很沉默,夜色中树影婆娑,空气潮湿而闷热,他突然说:“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维港……你看的报纸上真有写我的名字吗?”

“你是张荣。”

少年回答他,张荣沉默片刻,突然又问:“如果我不再来这里,你会记得我吗?”

【很好,这句话听起来更像人渣了。】

留昭停下脚步看向他,眼前的男人比他记忆中更年轻。

他轻轻点了下头。

机场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助理知道他今天回港,早早打了视频电话过来问他行程安排,张荣一周前来这里度假时轻松而愉快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他不笑时眉眼的弧度近乎冷酷。

很多年后,他才想清楚自己这时的烦躁不安是因为什么。

他隐约察觉到少年对他的态度犹如俯视的恩典,而凡人理当对突然降临的恩典感到不安甚至怨愤。

他在半个月之后又回到了槟城。

少年十七岁生日时,张荣送了他一艘游艇。后来张荣渐渐知道,他喜欢的是新奇的、寻常生活中少见的“体验”,精巧奇异的小玩意,一株美丽的植物比价值连城的宝石更讨他欢心。

他十八岁的生日在南岭的苗寨里度过,张荣留心许久,送了他一幅德加的画。

“你什么时候觉得寂寞,想要人陪,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尽快找机会来见你。”

“嗯。”

他说这句话时,少年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一本书。

“如果你想要和人上床,也要记得告诉我,我可以在电话里安慰你……下次见面再好好补偿你。”

他终于从书中抬头,弯起眼睛笑起来。

张荣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低声说:“我也不会有其他人。”

他们下一次见面时,张荣突然又说:“如果你和其他人上了床,也可以告诉我,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事。”

他有些好奇地问:“如果我告诉你,你要做什么?”

狐狸眼的男人笑起来:“我可是守法公民。”

留昭高中毕业后的大部分时间在印尼或是苗寨,有一年妈妈去南美做丛林研究,他也跟着去了大半年。

他在南亚的艺术家圈子里渐渐有了一些名声,张荣曾问过他要不要给他找一位艺术品经纪人,不过留昭拒绝了,他目前只在方圆一百公里内寻找买家,他想亲耳听到一个人为什么要买他的画,那幅画中有什么打动了他/她。

他在这方面难免受到了崔希仪的影响。

张荣送他很多礼物,但有一次,他收到了一盒装在玻璃盒里的羽毛标本。

他拆开这份礼物时怔住,张荣当然是体贴浪漫的情人,但他不是会送这样一份礼物的人,无论是因为他的成长经历,还是他工作中逐渐形成的实用主义倾向。

他会送出这样一份礼物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完全接纳了留昭的喜好。

这让留昭几乎带着一点敬畏说:“你真的很喜欢我。”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笑了起来:“小昭,我爱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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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荣,你买一栋山顶别墅送他,佣人、司机、私人助理全都安排上,这样还不能把你的大画家请到维港来?”

刘琨翻着牌说。

“他不喜欢这些东西。”

张荣说得很随意。这几年,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住在印尼的画家男友,张荣在工作之余见缝插针地休假飞过去,但这位男友却从未来过维港。

“山顶别墅不行,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