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宫中,过来奔丧的宫妃与皇嗣们看见凌家人来了,都很有眼力见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个接一个得离开。

贵妃和凌家都不是能得罪的对象,留下来看戏,那是给自己找麻烦,还是走为上策。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凌家父子也上完香,烧完纸,贵妃冷着脸将怀中的小世子交给王妃,喊凌家人到后殿一叙。

贵妃兄长凌长寿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低声道:“柏松,留在这儿陪陪你表姐吧。”

凌柏松行了一礼,道了声是。

贵妃闻言,没有为难小辈的意思,默许了凌柏松留下一事,带着兄长往后殿去。

等后殿没了人,多年未见的兄妹俩相顾无言。

凌长寿先有了动作,他冲自己的妹妹行了一礼,“末将有罪,还请娘娘责罚。”

“凌将军多年来在边关为国戍边,功劳无数,你哪儿有罪啊?你没有罪!有罪的是本宫,本宫身为贵妃,没能为皇家绵延子嗣,两个孩子先后都走了,都没留住,是本宫无能!”

贵妃说着说着,眼中盛满了泪水,她嘴上说自己有罪,实际上看向凌长寿的眼神,越来越恨,最后甚至到了恨不得将对方生吃活剥的地步。

凌长寿能感受到贵妃那双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的眼神,心里长叹一声,挺直的背微微弯曲。

年轻的时候,会以为天地之大,四处皆可施展,无论遇见什么困难,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总能渡过难关。

等上了年纪,历经磨难后才会明白,年轻时候的想法是多么无知,年轻时候的自己是多么无能。

“长生,是凌家对不起你。”

凌长生,这是贵妃的名字。

已经很久了,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喊她这个名字了。

贵妃被“长生”二字刺了一下,心头一紧,长寿和长生,他们的名字是父母的期盼,在战场上厮杀的武将,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活得久一些。

“从不是凌家对不住我,是我自己懦弱,荣阳说的没错,我太懦弱了。”

贵妃苦笑一声,那些在战场上驰骋的岁月,竟然陌生的好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骑马在草原上奔跑是什么感觉。

草原上的风,草原上的明月,许久不曾出现在她的梦里了。

凌长寿动了动嘴唇,说不出安慰的话,最后他恨声道:“父亲和母亲都想错了,他们以为只要凌家送了女儿入宫,皇帝就会放过凌家,可没想到,皇帝根本没有放过凌家的想法,魏王和荣阳,他们都死了,皇帝是打定主意要将凌家置于死地!”

贵妃眼珠动了动,像是突然之间迸发出了一丝活力,只是那活力是用怨恨作为养料,是因怨恨而存在。

“魏王是死于天火焚身,荣阳是被人当街截杀……”

“长宁城是天子脚下,若天子没有允许,谁能有此伟力,当街烧死魏王,当街截杀荣阳?长生,皇帝他欺人太甚了,他将温崇文送到西北去,就是想要将咱们的命!那酷吏害死的忠臣良将还少吗?长生,不能再任由他如此了,凌家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上!”

没了魏王,没了荣阳,两个皇嗣都没了,凌家还有谁能依靠?

都不必等到下一个皇帝登基,现在的皇帝就不会放过凌家,凌家手握军权太久,又立下了太多功劳,皇帝已经封无可封,自然也早已忍无可忍。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绝地反击!

贵妃呼吸沉重了起来,她想,这么多年了,凌家终于做出了一个她早就想要做的决定。

贵妃依旧怨恨凌家,厌恶她的亲人们,可她同时也依赖着凌家,而且比起凌家,她更厌恶的人,是那个坐在皇位上,与她相处二十余载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