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 广州已经正式进入夏季,这里气候的温度,比平水县的高?多了, 太阳白花花地照在地上, 偶尔会下五分钟的太阳雨,下过雨后,空气中的热浪反而更为滚烫。
万云忙忙碌碌这整个月,热得一身痱子, 身上扑了白色细腻的爽身粉,才?觉得干爽些,此刻她坐在桂春生堆满了书的房间?里,开着电扇, 吹着凉风, 总算有?时?间?能坐下来给她姐写一封信, 如今到了广州, 才?发现人与人之间?,联系方式是多样化的, 有?电话,有?电报,桂老师说还有?BP机和大哥大,但这些都?不是万云能用得起的东西, 对她和万雪来说,写信才?是最有?性价比的。
展开白色的稿纸,万云开头的第一句话是这么写的:“姐:我们到广州一个月,暂时?落脚了, 广州好多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好杂乱, 每个人都?很有?本?事的样子。事情千头万绪,简直不知道从哪里跟你说起,这一个月来,我们忙着适应这里的一切,周长城不停找工作,很是艰辛,实在不知道怎么讲…”
等?写完这一句,万云顿了顿,读一遍,叹口气,把信纸撕掉,重新换了一张,咬咬嘴唇,提笔再些:“姐,姐夫:展信佳,我和周长城在广州一切都?好,请勿担心。周长城已经找到工作,我的还没有?落定,但不是大事,广州遍地都?是工作机会,我们有?地方住,不必租房,桂老师也?很照顾我们。请替我问?候爹娘和阿风好…”
报喜不报忧,成了万云在广州往老家联系的一个情感起点,此后的每一封信,她都?是这么写的,只写好的,不报难受的,因为知道写了坏的那些消息,除了徒增家人忧心,再无他用。
时?间?慢慢拨回周长城和万云刚到广州的那个傍晚,两人从火车站一路坐车到上回学校的公交站,再从学校的公交站转了六个站,这才?到桂老师发来的新地址珠贝村。
公交车站边上有?块石碑,碑上用红漆写着村名,再往石碑后面走十来米,有?一条小水沟,水沟里长满了黑色的苔藓,满是生活垃圾,一潭死水,散发着臭味。
这个村子在桂老师从前教书学校的东边,远远的还能看得见学校那两栋较高?的教学楼,不过一下车,周围不见大城市的面貌,反而见到村子里的生活气息铺面而来,连成一片的平房,间?隔很近,墙皮有?新有?旧,多为三?层楼,在村口看去,别说看到尽头,就是往后三?十米都?看不清楚,视线遮挡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