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腹长出一道狭长的裂口,一辆小货车叮叮铃铃地从里头推出来,撞在地上弹跳了两下,格栅上挂着的香包香袋,零碎玩具,小小纸鸢……全都完好无损,只是被沁得?潮了。

贺九如欣喜若狂地冲上去,抱着自己的宝贝货车,比平地里捡到一大块黄金还要欢喜快活。

“谢谢你!谢谢,谢谢!”他大笑着,同样用力抱了一下殷不寿,“我的车!谢谢你!”

殷不寿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它的心智似乎都被这个拥抱摧毁了。原本它想?说什?么呢?我为你断了一条胳膊,你让我吃一口?我救了你的车,你让我吃一口?我饿了,你让我吃一口?

无论如何,这个拥抱粉碎了它先前?所?想?的一切。人?欢呼雀跃,眼睛亮如星辰,快活地又笑又跳它的肚腹居然为另一种饱足感所?填满,仿佛只要看?到他光彩照人?,耀眼地蹦来蹦去,就能缓解了那股永不餍足的空洞饥渴。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贺九如冷静下来,开始抓耳挠腮,“那什?么老祖又是仙宫里来的吧?你都打不过,我就更没辙啦。”

殷不寿直起身体,警惕地盯着走出山洞,望向天边。它能明显感觉到,这一路上遇到的仙宫成?员,无论低阶高?阶,俱是固守在自己的领地,一定要等它走到了,才肯出手应战。

作?为人?类王朝的实?际掌控者,这明显不太像仙宫的真实作风。它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仙宫的领导者,那个自称万福元君的修者下达了某种约束的指令。

殷不寿不怕任何人,任何物,它从恐惧中诞生,也汲取着万物的恐惧。如今联想?到这个可能,为着万福元君的轻视,它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恨毒。

“它来了,”殷不寿道,“我们要跑。”

贺九如:“哎?”

无相魔看了眼货车,继续吞到肚子里,带着贺九如跳下山洞,沿着崖壁一路飞掠。贺九如探出头,从它的肩膀上,他一眼瞥见天边涌动着漆黑的毒云,正以疾速朝他们的方?向席卷过来,整个苍穹半白半黑,云中隐隐翻滚着大蜈蚣密密的足肢,看?着叫人?头皮发麻。

“快跑快跑!”贺九如连忙叫道。

殷不寿默默地加快速度,突然问:“你做了,什?么?牠要杀你。”

“我什?么也没干啊!”贺九如替自己叫屈,“我就是反问了牠几个问题,然后这蜈蚣就给我一把刀,要我拿刀捅你,我拒绝,说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放弃朋友,牠……蜈蚣就生气了。”

殷不寿听了,半晌没言语,片刻后才轻轻道:“哦。”

“你哦什?么啦?”贺九如道,“如果我知道它这么难缠,我那一下就该推到牠的脑门上……还能再快吗?牠追得?好紧啊!”

殷不寿:“能。”

这一跑就是七天七夜。

殷不寿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人?类却无法做到这一点。情况很快就到了非常危急的程度,他们的干粮,储备在水囊里的水很快都耗尽了,连日无雨,贺九如的精神还好,疲乏没有过多地毒害他,可他脸颊无一丝血色,嘴唇也干涸开裂,高?高?肿起的舌头堵着喉咙,令他的声音无比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