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贺九如第一次见殷不寿吃亏, 而且是这么大的亏。
它没有急着迎战,似乎认出了眼前?这头可怖的敌人?是谁。殷不寿的胳膊扑通落地,化作?一摊腐烂黑泥, 失控地侵蚀了一大片山地。
巨蜈蚣再次出击,牠锋锐的口器擦着无相魔的鬓发堪堪掠过,割散了它的辫子,同时割断了编发的红绳。
殷不寿即刻被激怒, 回身咆哮,长发化作?触角,犹如覆盖天河的黑暗洪流, 朝蜈蚣绞杀过去,尽管将厚甲蚀出大片黯淡的色斑,但还未等蚀透,蜈蚣凌厉的足肢和口器便?悉数斩断了它的触须。
斩落的触须化作?恶浊暴雨,劈头盖脸地淋在巨蜈蚣的头脸上, 暂时为殷不寿创造了片刻时机。无相魔鬓边的头发活物一般蠕动, 扬起的发丝飞快组成?几双漆黑的小爪子,抓住断裂红绳的两端,不让绳子散开。
它化作?黑云,飞快窜入大山深处,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洞里,藤萝缠绕着枯枝, 殷不寿滚在坑坑洼洼的地上, 它按着不住喷流的断臂处, 不忘把人?一口吐出去。
贺九如哎哟落地,捂着屁股坐起来。
“你没事?吧?”他赶紧手脚并用,慌得?爬过去, “胳膊还能长好吗?”
“可以。”殷不寿道。
随即,在贺九如的凝视下,无相魔宛如一摊融化的黑油,缓缓地,平平地在洞窟的地面上铺开,黑油上头单浮着一张白生生的脸,微微荡着游移。
贺九如:“……”
贺九如的心跳本来还很快,尚且沉浸在遇到“我的妈哎那么大蜈蚣”,以及亲眼目睹了殷不寿被断臂的惊慌里,看?到这一幕,他的情绪倒是很快就平复下去,在黑油旁边蹲下,轻戳。
“你认识那个大蜈蚣吗?”贺九如问,“你好像……有点怕牠?”
“我不怕。”殷不寿说,“我吃牠,想?办法。”
那些黑泥做的小爪子还在费劲儿?地攥着红绳,努力不让它断开,贺九如看?得?心酸又好笑,想?起袖子里还有备用的,于是拿出一段完好无损的,跟这些小黑爪子换掉了碎绳。
“五瘟老祖,”殷不寿说,神情有几分忿忿的怨毒,“硬,厚,吃不下。”
贺九如吃惊道:“你真认识牠啊,牠是干什?么的?”
无相魔咕嘟咕嘟地伸长一张脸,重新组合了它的躯干与肢体,逐渐塑造出脖颈,双肩,胸膛……以及一只新的手臂。
“以前?,见过。”殷不寿嘀咕道,“我被关,牠来看?我。”
贺九如点点头:“哦……”
贺九如双目圆睁:“啊!”
殷不寿被他突然的喊叫唬了一跳,以为五瘟老祖这么快就追来了,正打算卷着人?再跑,便?听货郎沮丧至极地哀叫道:“我的车……!”
在无相魔困惑的视线里,人?忽然就光芒黯淡,灰心丧气地垂下了脑袋,耳朵边的花儿?也失去了光彩,蔫蔫地耷拉着。
这是怎么回事??
殷不寿凑上去,仔细观察着人?的反应,确定他是为了那辆小车而黯淡的,遂不解地直起身体,叮铃咣啷地晃晃肚子。
伤心间,贺九如忽地听到了拨浪鼓,针线剪刀和木锤木钉一块儿?摇响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见无相魔一脸懵懂,在那儿?晃悠肚皮。它的腹部好似一罅暗无天日,没有尽头的深渊,熟悉的响声就从里头传来。
“车,我吃了。”它说,“我以为,你会笑。”
贺九如:“啊!!”
他翻身飞扑,趴在无相魔的肚皮上仔细聆听:“你吃了!你是什?么时候吃的?!”
殷不寿张开手,把他拎到一边,与此同时,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