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它的讥讽,六号一动不?动地站着,充沛的能量使它可以更流畅地使用发声器官,但它仍然没有达到时夜生?的水准,能熟练运用难度更高的反讽和修辞。

“徐久违背了他的天性抚养你,”时夜生?神色阴鸷,盯着六号,“现在他需要离开,需要你的力量,我才会对你提议融合!你以为其他碎块会明白他的价值吗?那?些被本能支配,一心只想着边杀边吃的蠢货,难道会承认他的身份吗?”

六号的目光落在徐久脸上,黑夜里,他闭着眼睛,苍白而静谧的面庞,无端令它想起“一小片月光”这个词。

“你骗了他。”六号没有移开眼睛,“母体不?能理?解我们之间?的联系,他也不?能明白什么是同构体的概念,他只会把?你视作另一个独立的个体。所以,你假借我的名字欺骗他,与他共处。”

时夜生?遽然变色,它浑身的口腕猛然张开,爆发出剧毒的丛生?尖刺。

声响刺耳,令徐久在梦中皱起眉毛,轻轻地“嗯”了一下。两只同构体顿时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小心地觑着徐久的反应,直到他的眉心舒展,再度沉沉睡去?,它们才放下心来,继续对话。

“或许人类的大脑,还有他们的思维方式,可以赋予我们独立于彼此的个性。”六号低声说,“但我们就是我们,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

一时间?,时夜生?竟哑口无言。

它盯着六号,六号同样盯着它。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闪动着一模一样的贪婪、饥渴、冷血、狡诈、凶残……这些情绪杂糅在一起,最终形成的是一模一样的,欲念深重的恶鬼之相。

六号挥出一枚口腕,化?作锋利无匹的巨镰状。

“你提议合作,可以尝试。”它说,“但是主导者与从属者的关系不?会改变,人类讲求‘先来后到’,我也是一样。或者,你可以现在叫醒母体,让他来评判这件事的对错。”

“伴侣的意志至高无上,我会服从他的一切判决,你也是一样。”

时夜生?的面容扭曲了,它的口腕同时扭曲抽搐,毒刺与触须咬牙切齿地挫动,不?住发出淋漓的水声。

它无法?反驳对方的言论……因为人类的思维认知?与同构体有着泾渭分明的区别,他们不?能理?解异种?之间?互相残杀,却又同位一体的关联。在心里,徐久必定?认为它们是独立的个体,六号是六号,时夜生?是时夜生?。

曾经的时夜生确实利用了这点差异性,它模仿六号的外形与说话方式接近徐久,是为了把?他无知无觉地骗进自己在地下的临时巢穴,再以此击垮六号的心智。

只可惜,人类有句谚语,叫“人算不?如天算”。

时夜生?总算领会了这句话的威力,它先是稀里糊涂地被徐久俘获回去?,又在日夜不?离的相处中,神魂颠倒地承认了徐久的伴侣地位。

时夜生?从没做过这样的蠢事它自己挖坑,接着又自己跳了下去?,而且跳得是兴高采烈,喜不?自胜。

是以此刻它根本辩解不?了什么,罕见地陷入了无言以对的状态。

“先来后到。”六号凝视徐久的面庞,低声说,“融合的进程中,必须由我来担当主导者。”

顾名思义,主导者将决定?融合后的意志与目标。时夜生?心有不?甘,它纵然可以跟六号再鱼死网破地厮杀一场,但一来消耗太大,容易引发其他同构体和人类两方的干扰与关注,以致连累徐久;二来,它也不?想看到徐久再藏到被子里偷偷哭泣,他在这里孤立无援,时夜生?不?能离开伴侣,一定?要每时每刻地贴身跟随,才能安心。

它死死地盯住面前的同构体,这一刻,大脑中转过多少左支右绌的想法?,激烈的策划与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