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牠没?有?这么做。

牠瞒下了全部?的真相和苦果,转而兴高采烈地?策划着他们的婚礼,如梦似幻地?捧出心血浇成的戒指,对盛玉年磕磕巴巴地?求婚。

“我爱你。”牠说。

“你是?我心尖的一小块肉。”牠说。

“能为?你流血,我已经心满意足。”牠说。

一个被挖掉眼睛,放逐了几千年的,可怜又可悲的囚犯,能让牠心满意足的事不?是?夺权,不?是?复仇,居然只是?为?了自己流血,好让他戴上那枚血钻的婚戒!

玉像的手臂也开始颤抖。

记忆里的画面?还在继续。

浑身是?血的魔蛛滚落深渊,这里黑如永夜,哪怕在地?狱里,也是?被光芒完全抛弃的所在。

年轻的恶魔蜷缩在黑暗里,将泪水煎熬成无?止境的怒火。起先的一百年,牠在痛苦中彻夜难眠,完全无?法动弹,前额的伤口?总不?愈合,时常溢出泪一般的血。

这一百年过去,牠充满憎恨,与深渊中的其他魔怪厮杀,逐渐开辟出一块独立的领土。牠用蛛丝和罗网在深渊的峭壁上塑造出一座幽邃可怖,错综复杂的都城,用于容身。

渐渐的,原先在大屠杀中幸存的蜘蛛也找到了这里,牠们并不?甘心跟随最后一只残缺的塑命者,然而世事如此,地?狱中早已没?有?蜘蛛的位置,牠们是?失败者,失败者就要遭受胜利者的践踏与凌辱。

牠们的抱怨,指责和痛斥,年轻的穆赫特全一言不?发地?承担了。除了疼痛,牠还深深地?惧怕着寂寞。

稍微安定?下来之后,牠开始寻求解咒的罪人。

牠能活动的范围并不?算广阔,能找到无?底深渊的人类灵魂,更是?少?之又少?。不?慎掉落蜘蛛巢的罪人,大多数一见到这满坑满谷的人蛛恶魔,当即就吓得精神状态失常了。小部?分能撑着忍过几天,但后续要么是?自我了断,要么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恶魔们豢养的宠物咬死。只有?极其稀少?的,胆大而狡猾的罪人,能从中嗅出一线生机,以及有?利可图的苗头。

数不?尽的岁月流逝,穆赫特威逼过,利诱过。牠许诺着滔天的财富与权势,但用名利作为?筹码,吸引来的一定?是?爱慕名利之人;牠用生死安危胁迫,可用恐惧提线的木偶,扮演的一定?是?贪生怕死的角色,根本无?法满足契约中“自愿”的条件。

牠甚至开始祈求。

牠一次又一次地?燃起希望,一次又一次地?破灭希望。

穆赫特就像那个困在瓶中的魔鬼。第一个千年过去,牠愿意赠送给有?缘人世上所有?的财宝,第二个千年过去,牠愿意使?有?缘人成为?世上最有?权势的帝王,第三个千年过去,瓶中魔鬼的心已经在等待中扭曲,被过度的痛苦蒸馏成滚烫的雾。

牠发誓,如果谁救牠脱困,牠就要用最残酷的手法,杀死自己的救命恩人。

在色欲的记忆里,疯狂的嘲笑声始终不绝于耳七环的原罪一直注视着穆赫特,牠们目睹了塑命者的落魄,欣赏着年轻恶魔的绝望和歇斯底里,对于牠们而言,整个献祭仪式就是?一件完美至极的艺术品,是原罪登峰造极的技艺见证。

最终,透过大恶魔的视线,他看?到了自己。

盛玉年曾经无数次在荧幕上复盘自己的演技,但对比的结果,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鲜明。

随着他的到来,好像有?一道光,同时照射在穆赫特的脸上,身上。

这束光带着虚假的温暖,伪造的明芒,然而切切实实地?照亮了魔蛛的面?庞,照亮了牠周身的黑暗,将牠的眼睛映得如梦般发亮,犹如抬头看?见漫天星辰。

白玉的神像垂下双眸,显得如此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