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打开王城的大门,”巫天汉喃喃道,“让他进来……”

在他身后,毒龙的双目倏然亮起,爆出?垂涎之色。

太多复杂的情绪在巫天汉心中涌动,嫉妒、厌憎、罪恶、羞愧、恼怒、自惭形秽……仿佛他是一个直视了?阳光的病患,浑身都被烤得痒痛难耐,坐卧不安。

再次见?到巫天汉,巫曦心里的情绪就简单多了?。

他就像在家里见?到了?一只狗屎颜色的油亮大虫子,想一下将其拍死,奈何?虫子窜得太快,双方只得暂时僵持,呈现出?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苦气息,那?是用多少香料,多少花果都盖不住的味道。巫曦的眼神淡淡扫过巫天汉泛起青黑色的脸,再扫过他身后站着的几名陌生兜帽人。

“大兄。”巫曦简单地喊了?一声,完全没有解释自己这些年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他省去了?一切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开门见?山地问,“父王的灵柩在哪儿?我要看看他。”

他逼近了?,站在巫天汉身侧的毒龙反倒畏惧地步步后退。

人的鼻子闻不到,龙的鼻子却?能嗅见?浓烈到有如实质的孔雀气味,它们在小神人身上挥不之去地萦绕盘旋,形成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掠食者信号。

谁敢碰他,我就会活剥了?谁的皮;谁敢觊觎他,谁就会在烈火里尖叫着死去。

巫天汉更是哑然。

巫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吗?他这次来,到底是复仇,还是警告,抑或只是无知无觉地走进了?这个陷阱当中?

“一别数年,王弟风姿不改……”他还打算很勉强地说两句客套话,可是眼睛转到巫曦身上,仔细一看,巫天汉也僵住了?。

巫曦身上所穿的衣料,以及衣料的织工,竟是他平生未见?。

大荒终年酷寒,然而巫曦穿着这层轻薄如霞光,鲜艳似薜荔的衣袍,便如身处温暖如春的室内,雪风吹过,唯有上头的金饰叮铃清响,仿佛在身上追随了?一支小小的乐队。

……这是回来奔丧的?回来奔丧穿成这样?

巫天汉尚且发愣,巫曦已然自顾自地向?殿内走去,他走得行云流水,昂首阔步,就好像……就好像他才是这天下的主人,这王宫的统御者似的!

巫天汉急忙追过去,但比起心力?交瘁,被毒龙当成提线木偶的自己,巫曦显得更加轻盈矫健,走起路来犹如一阵风,迅捷地刮向?了?灵堂。他在后面前脚尖迭后脚跟地追赶,也不过堪堪跟上对?方的步伐。

“王弟且慢……!”

晚了?,巫曦直奔灵柩,他掀开遮蔽的素帐,在剔透的冰玉棺椁中,长留王的尸身焦黑难辨,溢出?微不可闻的龙毒气息。

“……原是宫室失火,发现之后,已经太迟了?……”他身后,巫天汉胡乱解释道,“母后几乎哭晕过去,我……孤也尽心竭力?,操持大小事宜……”

你?真的杀了?他。

这一刻,巫曦忽然庆幸起来,他庆幸自己的生母有先?见?之明?,早早离开了?长留,此时还在药师国,好端端地当着她的大巫祝。或许她真的没有错,不负责任的父亲,愚蠢可鄙的长子带着幼儿,她如何?才能在这个家好好生活?

庆幸过后,就是愤怒。

你?终于扫清了?通往王位的最后一个阻碍,通过和神人的天敌勾结,毒杀生父,背叛家国……你?是我的兄长,可在我眼里,你?如此面目可憎,几乎已经失去了?人的形状。

巫曦不动声色,继续听他信口开河。

“先?前你?失踪数年,父王也时常郁郁,如今你?总算归来,想必在外头也是居无定所,潦倒……”刚想说个“潦倒穷困”,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