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宴秋的脸都要气绿了,他紧抿着嘴唇,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站着。巫曦抓着手背,小声道:“仔细想想,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既然有两张床,那我们晚上就分开睡吧,总是?睡一张床,感觉是?不太好……”
不好?哪里不好,为什么不好?!
孔宴秋的心真像是?被?剜了一刀,活活地?把最亲密的那块血肉撕下?来,扯走了。
这个糟烂地?方果?真是?没有半点好处的!我们才来第一天,他就要被?逼得和我生分,连夜里都不能睡在一起!现在是?分床睡,以后呢?以后岂不是?要搬到旁边的宫殿去?住,再以后,是?不是?就要提着行李回长?留了?
他气苦至极,嘴唇不住发抖,想冲出去?把始作俑者活活烧死,身上只是?没有力气。而巫曦初来乍到,突然被?一张天降的新床横插在两人当中,也?感到一阵冷匝匝的凉风,把方才孔宴秋抱着他时的暖意吹掉了。
他心事重重地?收拾行李,将睡衣拿出来换上,尽可能地?在这间又空旷,又冷清,又华丽阴沉得不像是?给人住的地?方增添一些旧日?的小小摆设。
就这样,在僵持的寂静氛围里,他们迎来了业摩宫的第一个夜晚。
巫曦躺在他的新床上。
平心而论,这张床的舒适度胜过他从前?床铺的千百倍,可他就是?睡不着,他睁大眼睛,在夜里胡思乱想。
孔宴秋不高兴了,我也?是?,这个地?方确实太大,太空旷,感觉比长?留王宫还要厚重,人长?年累月地?住在这里,是?要出问题的……业摩宫,业摩宫,我到底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呢?
哦,等等,我想起来了!阿嬷说过!阿嬷说过大荒上有一只大黑鸟,它住的地?方就叫业摩宫……孔宴啾!原来是?你!原来会在我不听话的时候把我抓走的大黑鸟就是?你!生气,吓唬我那么久,真生气。
……唉,算了。事已?至此,我都住在“大黑鸟”的家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巫曦想东想西,忽然,他的耳朵捕捉到一阵窸窣的羽毛摩擦声。
没过一会儿,孔宴秋踩在地?毯上,无声地?走到他的床边。黑夜里,巫曦睁大眼睛,转头看他,而孔宴秋默不作声,轻轻地?爬到他的床上。
翅膀开合,巫曦便?无声地?打开自己的被?子,让他钻进?来。
孔宴秋伸长?手臂,慢慢地?抱住了他,他的呼吸在夜里显得湿润而沉重。
片刻后,孔宴秋哑声说:“……我不喜欢这里。”
巫曦的眉头一动,他急忙伸手去?摸孔宴秋的脸,却摸到了掌心的水痕。
年轻的孔雀紧紧地?拥抱着他,发抖地?哽咽道:“我不……我不喜欢这里……”
巫曦不知该说什么,他转过身,手臂穿过他的羽翼,回抱住孔宴秋的腰腹,小声道:“我也?不太喜欢这里,它好暗,好空旷,又好嘈杂,我……我想回家。”
他说的家,自然不是?指长?留的王宫。
“我也?想回家……我不想住在这里,不想听他们的声音……”孔宴秋低低地?哭着,“只有我和你,就在木屋里过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我不想回这个地?方,它就像一个提示……”
“什么提示?”巫曦问。
他深深地?吸气,吐出来的时候,就转为了一腔怨憎之意:“我刚一出生,就被?金曜宫丢下?大荒。同族相残是?大罪,他们不想自己的手再沾杀孽,就想让我死在恶劣的环境里。我至今记得,大荒的雪天那么寒冷……我从高天上掉下?去?,羽毛都没有长?齐,身上还覆着羊水,只是?命大,被?风托了一把,可即便?如?此,仍然摔断了翅膀,摔断了一条腿。
“我不会说话,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