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都这样了,还能躺下吗?”姥也伸出手,摸着我的头发:“已经清洗过了吧,明天再换药吧,要不就等我晚上过来再说。”

“是,那就麻烦您了。”

姥收回了手,慵懒的舒展了下身子,附身将案上的米棕拾起来碰在怀中:“昨日宫内又给您送来不少赏银,说是太子的意思,不能白白的让您跑了一趟。我估摸着,是姑娘的姐姐给上面垫了话,讨下来的赏……”

我本已经想了无数种说辞来应对她的不安,可她却依然压下去了恐惧,只是问我的伤势,却不问我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如何伤成这样。又装作什么都未曾看到,只是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和老师一样。

“姥,要您担心了。”我跪坐在地上躬身施礼。

她扭了身子回头瞧了我一眼,又快速的背过身去:“若是痛的厉害,就说出来,不用咬牙忍着。您这个年纪的姑娘,就算是因为手指头扎了刺而使性子掉泪都没人会笑话什么。”

女人捧着食盒走了,等她木屐的轻响淡出了这浓重的夜色后,我垂手扶住了地面。

“怎么……可以呢……”

撑在地上的右手紧紧的攥着拳,我低着头,冷汗从脊背上不断淌下,被汗水浸透的伤口痛的让人心烦意乱。虽然已经在储阁中处理过了,但是每一次呼吸中,刺针射穿的肩膀依然牵扯的连半个脸颊都是疼的。

身为??属,自身的一切便都只是伤人的利刃,怎么会因为这种常见的伤痛哭泣。

只是……

也许会废掉吧,我的左手。

夜羽,对不起,无论如何,我会接你回来的。

昨夜,策马出城后便挥鞭疾驰,五花良驹气息沉稳四蹄轻快,越来越浓重的夜色中已经北上一百多里。一轮弯月下星辰稀落,我一路追寻着的,是储阁的??属们留下的记号――也许是一段折损的树枝,也许是草地上一棵被斩倒的树干,甚至是一具黑纱蒙面,匍匐在荒草中,染血的手依然指向北方的尸体。尚未冷却的血液散发着腥甜的味道,被主人丢弃在地上的兵器讲述着最后的信息――它们都是被从正面劈断的,由此可知这些刺客不仅仅是箭术过人,更兼力道勇猛。

会是一场恶战,但是,只要那是您的心愿……

当我追上他们的时候,储阁的杀手已经将裂芒阵的刺客堵截住。他们圈住逃窜的刺客殊死拼杀,逼的他们下马缠斗在一处,即使是在半里之外,我都能看到旷野尽头的扬起的弯刀上阴冷的寒光。储阁一共出动了五十位高手,但是如今还能站着的已经不到三十人。

风起,指尖在月色下透露出一芒隐约的银光。

“退下,长孙大人有令――剩下的事情汝等莫要插手,撤出一里开外,此处一切交付于在下处理。”

闻声,黑衣的杀手尽数收刀退出战场,我等他们跑远,翻身落马,栖身上前。

“你是何人?”将刀架于肩头的一名裂芒阵刺客开口问道。背着厚重牛皮箭袋的他们身高雄壮,将笨重的弓弩挂在胸前,双手紧握西域的刀客才会使用的砍刀,就像是一只只人立而起的猛虎,立刻从背靠着背的阵形散开将我围在中心。

“在下乃是??属,特来送行。”

从他们的气息中,我满意的听见了不安的喘息。只要相遇一次,对于??属这个名字的记忆,便从来都只会等同于恐惧,别无他意。

整个过程中,他们没有一人说话。

无话可说,??属,向来只为杀戮而来,拔刀不问杀者姓名。

一场鏖战,苍茫的暮色下银月如钩,喷溅的鲜血在暗夜中将刚刚及腰的草染成了沉重的黑。而天地间也只剩下了两种绝对的颜色――除了深浅不一的灰暗,便是刀锋飞舞交错的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