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沈言之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拂掉头上的核桃仁,看向我:「若你以后不是公主了,又该如何自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上前将我鬓角的碎发理到耳后,摸了摸我的脸颊。
「洗洗睡吧,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6
我与沈言之不欢而散,我搬回宫里住。
在皇宫住了三月,我回来时就看见他大开公主府的正门,迎一顶轿子进府,正门被围观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这是那位唐家小姐吗?」
「听说是唐家二小姐,那位大小姐的胞妹。这沈太尉迎接罪臣之女,着实不妥。」
「沈太尉和唐家大小姐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三公主非要插足进去,生生拆散有情人。」
「唐家当年也是世家,一夜之间败落,被流放三千里,说不准就是因为三公主……」
「遮掩什么?当今圣上昏庸无能,穷兵黩武,边关还打着仗呢,节节败退,我看就直接让柔然人当皇帝吧。你看沈太尉堂而皇之接唐家二小姐进府,三公主不还是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别说了,那是三公主的轿子!三公主回来了。」
酒鬼喝了二两黄汤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不理会。
远远地看着郎才女貌的一对,恍若他们才是公主驸马,而我已经隔世。
我的车马停在了那顶小轿子后。
我掀开帘子,望见门口立着的沈言之。
家丑不外扬。
我不会当街让沈言之难堪,夫妻一体,难堪的仍然是我们两个。
唐语若的身份不尴不尬,今日开正门接罪臣之女入府的消息传出去,明日沈言之和我就会被御史台的唾沫星淹死。
沈言之一向低调谨慎,可一遇见唐语柔的事,就变得不管不顾。
「去接前面那位姑娘来我的轿子,就说那是我远道而来的客人。」
「殿下,驸马……驸马亲自扶了那位姑娘下马,二人一同进了门,还……还关上了大门。」
所有人都看着,驸马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进门,恍若没有看见我。
我端坐在轿子里,在百姓指点的目光里,吩咐人一遍遍地敲门。
有些可笑。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个笑话罢了。
下雨了。
晚冬的雨冰凉,洗刷去围观的百姓,也洗凉了我的心。
父皇突然驾崩了,到今天也没有传出一点风声。
皇兄告诉我,大周如今风雨飘摇,沈言之手握兵权,又和在京城做过质子的柔然王子是密友。
他动不了他。
7
父皇走了,我连孝衣也不能穿。
沈言之当夜宿在了唐语若那里,笙歌和着雨声远远地传到我的院子。
他想必早就知道了,才这样肆无忌惮。
我对着无边的雨,一遍遍回忆从前的细节。
夜深时,我提了一嘴西街的梅花大概开了,他偷偷冒着寒冬夜雪为我折来第一枝早梅。
我睡不着,他便抱着我在怀里,一字一句描绘话本里的故事,哄我安眠。
嚼舌根的纨绔说我倒贴,不待我回怼,他已经拎着人家的爹进了御史台。
他那么爱唐语柔,为何还给我那么多温柔。
原本我清醒地喜欢着他,就像我喜欢小猫小兔子一样。
是他的温柔使我沉沦,也是他对别人的温柔,使我再次清醒。
我的头脑渐渐昏沉,醒来时他在我身边。
「我们和离吧,沈言之。」我苦笑,声音也染了沙哑,「或者你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