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
“我是、我是三夫人的娘家亲戚,我叫、叫清慈。”她忍着疼,怯怯答道。
少年似乎对她的窘态并不上心,只是微微点头,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略微肿起的脚踝上。“你怎么了?”
“跳下来崴着脚了。”清慈小声回道,抿着嘴,眼中含了几分委屈。
“这点小伤算什么?”少年嗤笑一声,言语中透着不以为意,“歇几天就好了。”他索性在廊下坐下,双手环膝,目光悠然地望向檐外一树新绿。“你方才做什么呢?竟要从假山上跳下来?”
清慈被小丫鬟扶着,也在廊下席地而坐。花影斑驳地映在她的裙摆上,她轻声道:“我想站得高一些,看看远处的风景。”
“远处的风景?”少年似乎被她的话逗乐了,眉眼间竟浮起几分笑意,“你想看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四四方方的院子就行。”清慈仰起头,目光透过廊檐,看向那湛蓝如洗的天空。她生性爱玩,最怕这层层叠叠的高墙将自己困住,如鸟囚笼中,不能展翅。
“我也是这么想的。”少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朗朗,如春水流过青石,“我也想出去看看,去看山,看海,去看看天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模样。”
“天的尽头?”清慈怔怔地重复,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词语,眼中不由泛起了光彩。
“是啊。山高海阔,人世辽远,总要亲眼去瞧一瞧才好。”少年声音清越,仿佛已在心中勾勒出那种种风光。
清慈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问道:“那你又是谁呢?”
“周述,字静言,侯府五公子。”少年漫不经心地说道,靠在廊柱上,眸光淡淡。
清慈一听,心中立时一紧,忙不迭地欠身行礼,口中慌忙唤道:“五公子……”
“用不着。”周述摆了摆手,似是嫌她这一套繁琐的礼数太过无趣,“这里又没人拘着你,你喊我名字就行。”
清慈松了口气,抿唇笑了笑,见少年没有不悦之色,才放下心来。
周述见她依旧微微蹙着眉,便问:“还疼吗?”
“疼倒是没那么疼了,就是不能走路。”清慈垂下眼睫,低低地应道。
周述笑了笑,随手从树枝上折下一根柳条,轻轻拨弄着地上的小石子:“下回你要是想出去,和我说,我带你去市集上走走。”
清慈在镇国侯府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便是周述。那时的周述不过十三岁,眉目清俊,气质虽带着几分贵胄子弟的骄矜,却也有少年特有的洒脱与顽皮。
和她一起捉蝴蝶、斗蟋蟀,趁着守门的下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府去市集,看街头的说书与杂耍。他会跟着人群一起高声叫好,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清慈在旁瞧着,总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快乐。
年少的情谊便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结下的。
清慈生性沉静,许多时候宁愿安安静静地坐在廊下读书。可周述总是闲不住,偏要拉着她去玩耍。有时也会在她的书册旁坐下,漫不经心地听她念上几句,却又很快打了哈欠,转而开始问东问西。
“你看这些书做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
“总比你捉蝴蝶好。”清慈笑了笑,手指抚过书页,“书里有很多道理,也有许多人未见过的风景。”
“风景?”周述眼睛亮了几分,仿佛触动了他心中的某根弦。
清慈点了点头,“书中说,江南烟雨,缥缈如画;塞北风沙,浩瀚如海。还有万里江山,重峦叠翠,奔腾江河……你不是也爱去市集看那些说书人讲天下大事吗?书里其实写得更多、更真切。”
周述笑了:“他们讲的终究是别人经历的,我想亲眼去看看,山川、江海,还有天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