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动不动。
许安平顿时来了兴致,缓步走近,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喂,你怎么不求饶?”
少年伏在地上,额角的血渗进泥尘,染得脸色越发苍白。他嗓音极轻,几乎听不见:“奴不敢。”
“不敢?”许安平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仿佛品味着这两个字的意味,忽然觉得有趣得很。他伸出手,指尖碾过少年唇上咬出的月牙印,逼迫他抬头对视,他的眼睛好似盛着半池将枯未枯的秋水,教人忍不住要掷块石子进去,看它究竟能漾起多少圈涟漪。
少年眸光微颤,眼底透着淡淡的恐惧,可更多的却是乖顺。他不会反抗,也不敢反驳,只会在鞭打落下时蜷缩着身子,静静承受,等着主人的兴致过去,才被施舍一丝怜悯。
和白貂一样,小东西雪白柔软,伏在猎人的掌心,瑟瑟发抖,却连挣扎都不敢,只会仰望着猎人,直到被亲手剥去皮毛,成了一件温暖的裘衣。
“你叫什么名字?”他随口问道,声音里带着随意的漫不经心。
少年垂眸,轻声道:“奴……欢然。”
“欢然?”许安平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说罢,他随手丢开了少年,像是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转身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带回东宫。”
从这一刻起,欢然的命运被彻底改写。
他不再是宫中无名无姓的小太监,而是许安平身边的一只影子一只温顺无害,却终将被主人玩弄至死的小兽。
跟在许安平身边并不是个好差事。许安平自恃皇长子、天之骄子的身份令他桀骜不驯,喜怒无常,甚至性情暴虐,稍有不顺便随意责罚下人。
茶水稍烫了些,便是一脚踹翻;守夜时打了个瞌睡,便挨上一鞭;射箭时未能及时将猎物捡回,当场就被狠狠扇了一耳光。
那些日子里,欢然的伤总是新旧交叠,手腕上鞭痕未褪,脸上又添了掌印,后背淤青未散,膝下已是血痕累累。他习惯了默不作声,也学会了在受罚时如何调整呼吸,以免因疼痛过度而昏厥过去。
他一直忍着,忍着,忍到夜深人静时,才敢在无人之处,悄悄地用手指摸一摸自己身上的伤痕。那些伤口密密麻麻,像是这宫里的规矩,在他肌肤之上烙下印记,一笔一画地提醒着他,这里是天家,许安平是他的天,而他不过是天底下最卑微的尘埃。
欢然番外琉璃脆(中) < 相思曲(弗里敦的小柏林)|PO18情愛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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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然番外琉璃脆(中)
宫里的雪,总是落得无声无息,像一层厚重的帷幕,将一切罪孽与隐秘都深深掩埋。天光映在琉璃瓦上,冷得透骨,四下寂静得仿佛连一丝呼吸声都能听见。
许安平从未想过自己会习惯一个人。可欢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成了他身边一道影子,一道他甚至未曾刻意留意,却已熟悉至极的影子。
晨起时,他总是早早地跪在殿门口候着,掌心托着温好的茶汤,手指微微收紧,怕烫到,却仍努力端稳;夜深时,他跪在许安平的榻侧,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柔声唤道:“殿下,您该歇息了。”他小心翼翼地等着,等着主子心情好时,才能将暖炉靠近,轻轻地捧起许安平的手,为他驱寒。
有时候,许安平会忘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只当他是寝殿里某样熟悉的摆设一件温顺、不会离开的东西。偶尔心情不错,他会随手扔给欢然一件旧披风,或是命人赏点药膏,治一治那些被鞭打留下的血痕。
欢然便会露出极淡的笑意,手指微微蜷缩着,小心翼翼地收起那些东西。他那双眼睛,总是湿润而温顺,看着许安平时,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