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只要你回头,就一定能看到我”

宗文康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双腿发软,浑身如散架一般。腿和脚实在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像一只孱弱的蚯蚓,沿着墙慢慢滑下去,颓然地坐到地上。

路过的护士问怎么了,他摆摆手,喉咙干涩,讲不出一句话。护士说地上凉,去座位上坐吧。他仍摆手,似被设定成只有一种输出信号的机器人,灵魂与思想荡然无存。

女儿的电话将他唤醒,宗念先问,“爸,还在医院吗?南方爷爷怎么样?”

宗文康闭起眼睛,单手揉揉眉心,因为喉咙干涩,声音扁扁的,“人走了。”

抢救整整持续四个半小时。颅内出血,血量急且大,加之老人患有高血压,基础病的存在加剧了症状,他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电话那头久久沉默着。

“我……我得留在医院,爱兰奶奶知道消息后晕过去了。”宗文康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嘱咐女儿,“小轩说联系上家属了,正在想办法过来。家属还不知道消息。院里的事情安排好。”

“好。”宗念环顾四周,“我这边结束就过来,爸……”

“挂了吧。”宗文康打断她的话,与此同时手机里传来忙音。

此时的宗念正坐在派出所一间办公室里,刚做完笔录,民警说让她等等。陆河端来一杯温水,放下水杯时突然被抱住,宗念就这样抱着他,哭出了声。

“爷爷走了,没救回来。爱兰奶奶晕倒了。”宗念说着,哭着,整个人被推上一艘悲伤巨轮,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船停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仅仅,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天翻地覆,一切都不一样了。

陆河的手搭在她的头上,除了轻抚,除了一句又一句的“好了好了”,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突然了,所有都来得太突然。

意外才不管是否准备好,它才不在意自己动动手指就会掀起的滔天巨浪。它如同穿梭在这世间的魔,弱小贫瘠的人啊,那只是它主导的大戏里的小小角色,它冷漠地注视着,无情地享受着,嘲讽地推进着,它只要这人间有趣。

它要的趣,残忍地近乎荒唐。

警察推门进来,通报最新消息,“我们联系上郭小川了,他昨天晚上一直在家,家里通宵打牌,父母和亲戚都在,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全小满目前是失联状态,据他父母说,全小满昨天中午出门,原因是找朋友吃饭,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我想问一下,你当时有没有看到其他人,比如追到马路是否有人接应。”

“我……我不确定。”宗念擦掉眼泪,声音颤抖,“我后来摔倒了,再起来就看不到人了。”

“那你们平时接触过他的朋友吗?或者有没有人到养老院来找过全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