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念听她说着,鼻子忽而发酸。
秦丽这样的人,像苍茫旷野中的嫩草,也像幽闭街道上的一盏路灯,他们其实就在那里,可总是不太容易被发现。一朝发现便是惊喜哇,这里竟然有生机,这里原来有光亮。是这世间的恶太多了么,因为看多了恶,习惯了恶,以至于认为“恶”才是万事万物的本茂,“恶”才是情理之中的秩序。“善”一时间变得稀有且珍贵,“善”变成需要用力找寻,继而大声呼叫才能绽放的那一株花。可是“善”,它本就是人类至大至伟,是人世间最为基础与牢固的美德。
秦丽虽渺小,可她对这个世界所多释放出的那一丝知足与善意,伟大的让人想哭。
“人啊,各人有各命吧。”秦丽最后说。
回到家,宗念给宗一轩打去电话。
一遍无人接,又打一遍。
过会儿,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咋啦?出啥事儿了?”
宗念鲜少主动给弟弟打电话,或许这两遍电话真吓到宗一轩,以至于声音中能听出些惊恐的意味。
“你在干嘛?”
“打球呢。你出什么事儿了?”实在不明所以,宗念又不说话,宗一轩甚至弱弱地补一声,“姐?”
“没事,你打吧。”
“诶诶诶,他们替我了。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真没事,就问问你在干什么。”
“真的假的?”宗一轩开了瓶水,咕咚咕咚灌上几口,仍是不确信的语气,“那是爸……”
“爸挺好,跟大姑他们打牌呢。”
“我靠,那都没事你打什么电话。”
宗念一下就不爱听了,“我给你打电话,还非要有事才能打?”
“哎呀不是那意思。”宗一轩紧急自证,“你,八百年不问候我一回,突然间电话打过来了,还是这个时间……”
“时间又怎么不对了?”
“不是,爷爷奶奶们是不是马上开饭了?你应该正忙才对啊。要问候也是夜深人静,你无聊我也没事干的时候。”
“滚滚滚。”
宗一轩笑,借机提醒,“我下周回去,别忘了接我啊。”
“自己叫车回来。”
“文希羽跟我一起,顺便送她一趟,不然多浪费钱。”
“浪费我就没关系?”
“好,你答应了。”宗一轩认证盖章。
宗念哼笑一声,又听他说,“你突然打电话,肯定还是有什么事,不过可能是不重要的事儿。”
“没。就突然觉得……我和你小时候都挺幸福的。”
这是一通毫无目的的电话。只是参加完一场葬礼,听完秦丽的表述,她很想问问宗一轩在做什么。
“我还行,你可没少挨数落。”
是,等宗一轩有记忆,她早打破了那个被自己设定的“必须懂事”的原则。所以弟弟眼中的姐姐变成了成绩不好总被叫家长,升学老大难父母齐发愁,爱玩爱笑爱闹但是凡事不着调,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