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念都能想象陈思佳打这句话时脸上那种小表情,轻笑一下,继续回信息,“不着急,能问就问问,问不到就算了。”

“成,我让家属打听打听。”对方又来一条,“看你朋友圈,要去新青年?”

“对啊,回来看吗?”

“我倒想回去,哪有假。下次吧,高低得看一次你演出。”

陈思佳现在在一家进出口公司做行政,彻底转换赛道。用她自己的话说,念一门专业初衷是因为喜欢,谋生是另一个维度的话题,没什么可遗憾的。宗念与之合得来也是因为这一点,思佳这人活得洒脱,做过的事不后悔,行不通的路不强求,行为与思想高度自洽。

“上班去了,早点睡,有消息我跟你说。”

宗念回复一个“OK”的表情包。

这世道,真正洒脱的人可不多见。

演出当日,陆河在检票口成功与宗一轩、文希羽碰头。他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一路上被人群左挤一下右撞一下,场内的音乐声叫喊声更是震耳欲聋,还没进去人已有些发懵。惹得两个小年轻嘲笑连连,直说他像老干部进城。

“你们都来过?”陆河问。

“我姐这几年北京演的,我都看过。”宗一轩一脸得意。

“我来过。”文希羽晃着票大声回应,“但亲属票第一次。”

“那是因为我姐心地善良!”宗一轩瞄她一眼。

他俩一同坐地铁过来,来的路上文希羽说看到宗念发音乐节预告的朋友圈,就评论一句自己要去看,随后宗念就给她发了私信,简单粗暴,直接传来门票二维码。

音乐节设置在城郊一座大公园中,露天,共设两个舞台,连续两天演出,每日下午三点开始。宗念他们是 A 舞台倒数第二支出场乐队,节目单显示五点半出场,持续 40 分钟。此时四点刚过,宗一轩熟门熟路说着“咱们先去占地方”,带头领着二人见缝插针往前挤。舞台上有乐队正在表演,台下有人随音乐忘情蹦跳,有人自带小板凳坐下休息,还有一些人玩起跑火车游戏后排人将手搭在前人的肩膀上,队伍越来越壮大,一行人浩浩荡荡欢闹着肆意穿梭。这是一片无拘无束的欢乐场,好像无论做出怎样的举动都不新奇,亦无人在意,这个场里收纳着无数快乐至上的灵魂。

原来这就是宗念的观众,这就是宗念从前的生活。

想法让陆河不由有些低沉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这种生活离他太遥远了,它太欢闹、太光鲜、太绚丽。而属于他的生活是每天九点之前要到单位,要写判决、校对判决、整理卷宗;入额必办案,办案必担责,头上顶着考核结案率、服判息诉率;要参加培训、学习信访维稳化解、参与交叉评查案件,数不清的笔记、心得、报告……他的生活是单一的、乏味的、枯燥的。加不完的班,办不完的案,写不完的材料,甚至,若非机缘巧合被赠与这一张入场票,陆河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与“音乐节”三个字产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