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觉得自己与宗念似荒漠与大海,所隔万里,遥遥无期。
乐队换场,前奏刚起,文希羽便跟着跳起来,边跳边兴奋地告诉他们,“我特喜欢听他们的歌!”
“这你都知道?可以啊。”宗一轩笑着回应。
“看不出来吧,身体瘦弱,但内心狂野。”女生笑语吟吟。
“我姐给他们打过。”宗一轩靠近她,“下回再跟他们演,我告诉你。”
“好啊好啊。”文希羽说完便摇着男孩的胳膊大声跟唱起来,宗一轩看向她,眉头紧锁但表情却在笑陆河举起相机,悄悄拍下这个场景。
他从上学时就喜欢拍照,拍精巧或壮阔的风景,拍形形色色的人,也拍转瞬即逝的某个画面。最初纯凭感觉,在技能不足以表达感受的时候开始看专业书、翻论坛、刷评论区,当然也有一段时间沉迷于换设备,有过吃两个月方便面东拼西凑攒钱买镜头的时候。逐渐认识很多同道中人,接触的多了,发现真正的大神都很少炫装备,他们更像是敏锐的观察者。就像人工智能可以取代很多工种,可它们永远取代不了人的感受。摄影是需要感受的,对光、对影、对动态、对视觉,这个发现让陆河醍醐灌顶。记忆不如存储卡客观,因为前者会模糊,会消解,也会随着认知有所弯曲,可后者一旦留存便永远中立。画面上存在的定是切实发生的,照片里所承载的画中人以及拍摄者的感受也是当时当下独一无二的,陆河愿意当个记录者,他想那是记录感受的过程。
手机进来消息,是中午一起吃饭的同学。对方说,“我问过我老板了,凭你的资质没问题。如果嫌北京远,上海所也在招人,他可以帮忙打个招呼。”
这是一条与音乐节完全不相称的信息,就像穿着牛仔裤手持地铁卡误入一场盛大隆重的舞会。陆河与朋友们打过招呼,以去卫生间为由挤出人群。
老同学又来一条,“考虑考虑,花草还得换盆挪坑呢。”
他们在中午吃饭时聊起大学同学们的现状,也聊各自的生活。班里一些人转了行,有的做媒体,有的做金融,还有的做教育行业。大部分都在从事法律相关工作,其中律师与企业法务最多。陆河记得当年有几人同自己一样考公检法,也是这次吃饭才知道,已经有人辞职。老同学笑他,咱们班那么多留上海的,你又不远,同学会怎么这么不积极?消息还不如我这奋斗在北京的呢。陆河也笑,忙啊,忙的灰头土脸天昏地暗。
离开象牙塔数年,人生列车已然岔开,驶往不同方向。
对方说,谁都知道基层法院又苦又累,赚的还少,你到底图什么?
陆河不说话。
老同学叹气,咱崇高一回,就算是为法律理想,当律师不也一样么。
陆河半天憋一句,法院的活儿总得有人干吧。
“我打听打听,当然决定权在你啊。”老同学最后拍拍他肩膀,“兄弟,我就觉得你窝在一个地方,有点可惜。”
同窗四年,陆河明白对方的好意。这次吃饭,老同学是开新车来的,SUV 顶配,也聊到家里帮扶一些,在北京买了房,这下算站稳了脚。案源不好找,但也不至于关山阻隔,再干两年准备冲一下升合伙人。他知道对方没有炫耀的成分,选一条路,就有一条路的走法,仅此而已。
陆河想了想,点开聊天页面,郑重回复,“谢了兄弟。我先挺一阵,实在不行再找你搭桥。”
他不否认有过换条路的想法。倒不是物质考量陆河自认是个物欲较低的人,平日除了摄影也无其他爱好,日常没有多少开销。想走纯粹是因为累,而长期极度的疲惫是会消磨人的意志的他开始自问为什么要做这些。他找不到当法官的意义,那道最坚实的心理防线一下就被击垮了。没有人可以倾诉,没有地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