嘬两口,不上瘾。”
小超刚没那段时间,丈夫烟抽得凶,家里烟灰缸一天一满,仿佛这小小的尼古丁产物能给他一丝脆弱的慰藉。任华辞掉保姆工作,在家里闭门不出将近半年。老大要上学,衣食住行养一个家处处要花费,光靠丈夫的工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生活没有留给她过多舔舐伤口的时间,她找了一份家附近物业保洁的工作,重新投入对抗命运的大潮。身体累,心更累,好像从那时起会买一包烟带在身上,难过到不能自已时就点一根。
烟雾使她流泪,任华告诉自己,是被呛的。
人总要找个方式,让自己能够往前走。
蜡烛点燃,任华捧着蛋糕催促,“刘医生,许个愿。”
“哎呦,不许了。”刘英笑,一口气吹灭蜡烛。
“不许就不许,愿望也没什么用。切蛋糕。”
两人一人切一小块,在安静的地下车库里,细细品尝。
“真好吃。”任华说,“好久没吃过蛋糕,我跟着沾光了。”
刘英拨弄着奶油,过了一会儿问道,“小念跟你说了我的事,是吧?”
“刘医生,小念她是因为……哎,你放心,我没跟别人说过。”
刘英的确聪慧,她猜到了。
“你别紧张。我就是……”刘英低头看着蛋糕,声音不由哽咽,“不是不愿意讲,讲了别人就会问,我难受。”
“知道,我都知道。”任华大力点头,眼圈一红,她放下蛋糕握住对方的手,“我家小的也没了,下湖救人,一下就没了。十五年了,刘医生,这件事过不去,我现在想起来都……”任华捶着心口,“这里疼,想到孩子这里就疼。能怎么办呢,过不去的就别让它过去,可咱们自己还得往前走啊,带着孩子那份好好往前走,你说是不是?”
刘英眼泪止不住,接连落在蛋糕上,融化了细腻绒软的奶油。
任华扬手替她擦泪,她轻声地不断地重复一样的话,“没事,没事啊。”
人们总说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因为失去的代价无法用精准数值衡量。即便同样是女人,同样是母亲,同样失去了挚爱的孩子,任华想,她与刘英也无法分毫不差感知对方的痛楚。
也许刘英会觉得她更幸运,还有老大,总归还有一个;
她却会觉得刘英更幸运,小超走时才十二岁,那么小,连人生的多彩都未能体验。
比不了的,比,没有意义。
“吃蛋糕吧。”任华将蛋糕硬生生塞到刘英手里,“孩子的生日蛋糕,得吃。”
刘英默不作声点点头,大口吃起来。
任华看着她,不知怎的,好像在照镜子。
镜中人,背负着思念的重量踽踽独行即便很清楚,那份重量终其一生都不会被卸下,将长长久久压在她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