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底下是不是发黄了?”

根部的确显现轻微黄色,宗念“嗯”一声,歪头问道,“您看不清?”

“早看不清东西了。”卢荷香直接上手,将湿土往一侧扒,又从旁边捧几捧干土垫上去。

“奶奶,别用手啊。”宗念急着制止,赶忙去墙根处找来一把小铲子,递过去却又被推回来,“土有什么脏的,没土人都活不了。”

宗念碰一鼻子灰,只得讪讪用起工具,学着对方的动作换土。

春光明媚,两人又蹲在向阳处,没一会儿便出了汗。似是畏惧强光,卢荷香眼睛眯到几乎闭上,宗念拽拽她的衣袖,“您进去歇着吧,我会弄了。”

“天天吃饱呆着,手脚都要废掉了。”卢荷香甩一句,最后两字犀利点评,“遭罪。”

每日享受生活还成遭罪了。

宗念拿她没办法,又道,“眼睛不行,要去医院看看,配个眼镜什么的。”

“书都没读过戴什么眼镜。”卢荷香头也不抬。

“又不是只有读书人才能带眼镜,眼镜能帮助看清东西呀。”

“戴上让人笑话,装文化人。”

宗念无奈,这小老太太换作现在一定被称为“怼姐”,怼天怼地,一句话能把人噎够呛。

怼姐这时问,“你给贵书换的房间?”

“嗯……也不算。”宗念怕又被“袭击”,拿出与卢岐山串通好的说辞支吾解释,“过阵子可能有新人来,总归要从多人间出来一个人,正好卢爷爷爱看书就先让他住出来了。”

“你要跟大家说说呀。”卢荷香斜眼瞧过来,“免得总有人背地里说三道四。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嘴倒是自己管,没事闲的。”

宗念只得笑笑,“你们姐弟感情真好,爷爷都这岁数了,还护着呐。”

“好不好的,就那样吧。”卢荷香埋头干活,语气无丝毫波动,“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他姐,我应该的。”

宗念一愣,因为她所想象的卢荷香为卢贵书挺身而出打抱不平是出于血浓于水的关爱,而对方所给出的回答却是情感寡淡到甚至有些生硬的“应该”。

好像只是由于做了“长姐”,不得不履行长姐的责任。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宗念擦了把汗,“我也有弟弟,我从来不觉得应该为他做什么。”

“你啊,你是没遇到事。”卢荷香这下倒笑了,就好像在看商场里某个油头粉面的人大谈财富真谛阔论成功学秘籍,笑容里充满了轻蔑、藐视、甚至带些似有若无的鄙夷,她带着这样的笑说道,“真等遇到事再看,你应不应该。”

对方的反应让宗念有些不悦,于是颇为没好气地回一句,“遇到事我也没什么应该的。他有他的路,我有我的人生。”

卢荷香“哼”一声,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行了,这几天都别浇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