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是指颜行书。不知道为什么顾寅禹的心沉了一沉,他见过她高兴的样子、专注的样子、烦恼的样子……他自以为已经很了解她,可他从没想过周玉京还能露出这种表情,如一把出鞘的剑。犹豫踌躇了好一会儿,他点点头轻声答应:“好,我给你买了早饭,一会儿出来吃。”

书房门再次关上,颜行书揉了揉脸,准备出言挑衅,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忽然周玉京随手抽出一支红酒,用力往桌角一掼,玻璃渣子如碎玉繁星迸溅一地,带着浓郁果香的深红色液体淌了她自己满身满手,她握着那半只酒瓶,睫毛轻轻眨动:“你可能不知道,我想这一天想了很久了。”

气氛不知不觉变了,胖子下意识后退半步:“你想怎么样?你想杀我?姑姑,现在是法制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

“我很有钱,我会请最好的律师。”

“你是不是疯了?外面都是人,你以为你跑得掉?!”

她居然扬眉一笑:“说到老话,我也有一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我问过我妈妈了,书房没装摄像头。”

雨势渐大,到出殡的时间了,颜家父女忙着招呼亲戚们上车,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发现颜行书和周玉京还在书房,颜以宁连打了两个电话弟弟都没有接,姐姐从不肯惯着他,一踩油门直接出发。

顾寅禹本就是编外人员,没人在意他去不去送颜老爷子最后一程,颜家老大临走前还给他发了一支烟。社畜捏着那支香烟,似一尊雕像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时望一眼书房的方向。

大雨如注,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叫喊声:“顾寅禹”

门被撞开,一股浓烈的酸腐味扑面而来,满地狼藉中周玉京和颜行书厮打在一起,他按着她的头和肩,她用碎玻璃猛扎他的脖子,顾寅禹头脑一白,冲上去踹开颜行书,然后半拖半拽着把她整个人抱离地面:“你冷静一点!周玉京你先冷静”

看起来小小一个,力道却竟大得惊人,她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外套和皮肤都被染成了深紫红色,他分不清也无暇分清这些究竟是谁的血,一边安抚她一边哆嗦着摸出手机叫救护车。周玉京仿佛有什么特异功能,很快平静下来,捂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没找到他的大动脉,这里大部分应该是酒。”

颜行书仰躺在地上,久久没有说话。

到了医院才知道她的两边眼睛各进了几颗不大不小的玻璃渣,医生紧急手术,总算把异物取了出来,虽说不会影响视力,还是建议修养一个星期,这期间尽可能不要用眼。

周玉京双眼蒙着白色的纱布,老老实实坐在外面等他办手续,社畜满手单据,又是缴费又是取药,被折腾得狼狈不堪,见到她就气不打一出来:“现在知道装乖了?晚了。”

有人顾左右而言他:“医生怎么说?能回去了吗?”

他把东西收拾好:“让你静养一个星期,你准备在这里养病还是回家?”

“当然是回家。”在这儿养病不是给自己添堵吗,颜以宁知道了,保不齐半夜进门把她当西瓜拍了。

“那边有人照顾你吗?”

“……我可以请一个保姆。”

顾寅禹哼哼一声,扶着她站起来:“当心被人谋财害命。”

病号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有人欲盖弥彰:“年假还剩四天,如果没有别人照顾你的话,我可以帮忙。”

她坐进车里,一个人摸索着系安全带:“你不怕吗?”

这话问得社畜一愣。是啊,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见到那副堪称疯狂的场面都应该立刻跟她划清界限,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害怕呢?引擎发动,顾寅禹想了想:“不是你说的吗,让我不要相信他,只相信你。”

打不了游戏也玩不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