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一巴掌,康德两巴掌,维特根斯坦分析哲学三巴掌,现象学那一批更是降龙十八掌。翻译上乱七八糟,文不对题,那些人有的是数学博士,有的是医学博士,就是没有几个正儿八经文科出生的,说句文笔差也是应当的,看不懂就要骂。

宁遥是个穷人,她出生并不好,时常读吐了的时候也反思自己干什么念这个破专业,就业形势也一般,可能她的领域稍微好一点点,因为难,选的人少,发论文的人就相对少一些。

学如苦海,宁遥并不是对其毫无热情,只是随着这么多年学习她的那点热情逐渐消磨,什么圈子都不纯粹,有人一年能发三十篇论文,有人三年一篇都难,她曾经也有很多想法,费尽心思却被导师毙掉或一次次被拒刊,赤子之心早已泯灭,她现在只剩下“麻木不仁”。

每天早上六点到中午十一点半,下午两点半到六点半,晚上七点半到十点半,或者某几天到半夜或通宵,宁遥从研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时间表,中午一定要休息,根据某年她考教资明白前摄抑制和后摄抑制,午休相当于加了一次记忆,之所以是十一点半不是十二点,因为她们上课的学生十二点下课,食堂人多,得排队,十点半图书馆关门,她们学校并不提供二十四小时服务。

这么多年,她游走在哲人的思想中,时常觉得自己在冬泳,海水冰凉刺骨,这片海没有边际,她也不知道自己游到了哪里,只知道“下了海”就再也上不了岸了,她回不了头,只能前行。

人从出生套入了一套标准的模板,学习找工作结婚生子,然后是又一轮开始,这套模式牛就牛在捕获了大批忠实信徒,用一条路幻化成了公理,人人都要遵守,可当有一天抬起头看到那片幽暗的星空,开始质疑,解构,我为什么也要走这条路。

于是人生从此开始陷入了思考,思考带来了荒诞,荒诞伴随着虚无,虚无让人觉得恶心,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宁遥发现自己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巨大悲伤,甚至不能自已,会为了太阳落山而焦躁不安,会厌恶阴雨连绵的天气,憎恶灰白的天空,看不上愚蠢的人类,当她对甜食过度需求,才意识自己可能生病了。

硕士三年,她在东北,冬日漫长的夜,不到五点天就黑透了,那几年爱下雪,外头天气冷,白茫茫的一片,宁遥最喜欢早上七点多去上课,冷风贴面,清醒澄澈,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俄罗斯那么出文豪,似乎理解到一点他们的思考方式,她好像游走在世界边缘,脚下踩着钢刀。

思考,是孤独的行为。可惜很多人并没有自己的思维,所以才引发大规模群体事件,大多数人到死都没有朝尘世之外瞥一眼。

宁遥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对的,可惜她并没有足够的金钱或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制定新的规则,摆在面前现实的就业问题,让她觉得所有的形而上学都是傻 x,她更是傻 x。

当她偶尔想拿起修眉刀在自己胳膊上来一道,又受身体理论的影响,觉得自己的思想好恶毒,凭什么要伤害身体,那上亿的细胞都在努力的,只为你活着,你凭什么伤害它们。

以至于她给自己想死的方式像入室抢劫的爱情,最好是突发的,一下的,没有折磨的,或者攒够 70w 去瑞士,她就是这么懦弱的人,懦弱到根本鼓不起生命的勇气,她又是个很不服的人,不服到烂的是这个世界,凭什么让我去死。

现实的土壤开不出理想的花,尤其是现在很多帖子将内耗一杆子打死,将负能量也一并掐死,反过来说,不内耗干什么?机械不内耗,牛马不内耗,负能量,负能量也是能量,人们好像对这些避之不及,因为这是思考,思考就会痛苦。

宁遥读博有几个原因,其中也有虚荣的意思,她可以死,墓碑上却能刻 PHD,能写 doctor.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