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他高兴就好,买什么也没有过问。

柜姐问他女方手指尺寸,说实话他真不知道,随便选了一个尺寸,他说他喜欢这颗钻石。

后来钻石成了他继承的唯一遗产,能买三辆他那破车。

戒指需要工期,等邝野真的拿到后,盯着看了好久,彼时邝野接到了一个电话,房东打来的,是他跟宁遥之前大学租的那间房子。

这都几月份了?大半年了,邝野想起自己绑定的缴费卡,后来他妈又给他开了,所以那边其实每个月都在自动扣费,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起来退租这回事。

房东问他取暖费没交,所以一直没有开暖气,需不需要补交,他握着手机,迟疑了一会儿,“我……计划退租。”

邝野一直没有收拾他在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寒冬腊月的,房子里冷的跟冰窖似的,都能哈出白汽来。

屋子里也不剩什么,厨房里的珐琅锅,宁遥给他煲过排骨汤,炖过五花肉,那对碗碟是她们一起选的,邝野开了冰箱,还剩了一打坏掉的鸡蛋,几瓶草莓汁,神奇的是草莓汁竟然没看出来混浊,它仿佛还能喝。

卧室里剩了他的衣服,宁遥走的时候竟然都给他叠整齐了,大衣一件件都挂了防尘袋,床上的被子又冷又吸了尘土,他伸手摸了摸,潮湿,还发硬。

宁遥是个很爱干净又讲秩序的人,她搬走了,屋子里没有一点垃圾,她刻意收拾过。

隔壁是一间书房,放着他的电脑和设备,曾经他想把设备卖掉,宁遥怎么也不同意,她说他是作曲家,将军能把自己的配枪卖了吗?

桌子打的很长,宁遥一般在另一边看看书,有几本是邝野买的,她可记得清,他买的一本没带。

邝野和宁遥很聊的来,曾经她们互相启发。他给她听什么听都没听过人名的斯克里亚宾,梅利康托,拉赫玛尼诺夫的曲子,宁遥有时候欣赏不来,但还是愿意了解,就像他也愿意听她说什么法兰克福学派,西方马克思。

俩人偶尔也读读诗集净化心灵,宁遥说的,省的他光一天到晚想着床上那点事儿,放巴赫的曲子做爱难道不亵渎吗?

西方的诗集比较多,莎士比亚,济慈,波德莱尔,宁遥偏爱博尔赫斯,遗憾的对他说自己不是诗人,写不出这样的好诗。

邝野那时候大喇喇的说,你会打回车键就好,宁遥用恶之花拍了他的头。

博尔赫斯那本诗集是他买的,宁遥那么喜欢,都不肯带走。

邝野拿起来,书里夹着好几页书签,还有勾画,批注,她看书一向很认真,从最后一页掉出一张纸,轻飘飘的,他赶紧弯腰去捡。

是一张信笺,不大,纸张不太平整,像是被水滴滴过,干了之后呈现出不平的鼓起,面积分散却不大。

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邝野以为是她抄的,随意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我的挣扎和陷入泥潭里的呼救。

我给你凛冽的冬风,流不尽的眼泪。

我给你反射太阳光的月亮,无能为力的被动,放手的挽留。

我给你沉重的羽毛,痛苦的笑脸,和残缺的心脏。

我给你一个悲观主义仅存的信任,一个理想主义的现实。

我给你许下的承诺,二十岁的天真与单纯,给你我卑微的勇敢,怯懦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