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见熟睡在身边的母亲,一股充盈的满足感却不可抑制地占据着心腔。

四周很静,静得能听见轻盈的呼吸声,像是风和日丽的天气下起伏不定的海潮声。

躁动的灵魂得到了珍贵的安宁。这份满足与安宁不断地从胸腔中溢满,蔓延,驱逐了内心深处的不安。

以弥撒手指动了动,然后小心翼翼地抓住苏唐的一截手指,眼睫轻轻闭上,呼吸一点点放浅。

等祂醒来……再为这个亵渎之梦向母亲赎罪。

祂只是,想要在梦里短暂地,幸福一下。

以弥撒的呼吸逐渐变得规律,祂永远微微紧缩的眉心舒展开来,永远英俊冷肃、深沉大度的脸上首次出现了近乎于放松的微笑。

随着祂心情在睡梦中变得平静,滚烫的血液也一点点开始降温。原本高热过载的脑子逐渐冷却,恢复正常。

“踏踏”

如同急行军般急促沉稳的脚步声如雨声哗啦落下。

作为战争机器,无时无刻都在保持强烈警惕心的以弥撒眼睫一颤,金色的双瞳迅速睁开,几乎在睁眼的瞬间双瞳就恢复了一片清明

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正在不断靠近!

祂垂下头,刚准备起来,就看到了一缕漆黑的发。

苏唐在睡梦中,已经从头枕胸肌逐渐换成了平日最习惯的睡姿,正面仰躺。

少女睡得极其板正,双手放在被子最上方,姿势甚至称得上一声端庄,只有凌乱的黑发散落在雪白的金边被褥上,给她增添了一分入睡者本该有的闲适。

双臂光洁,闭阖的双眼,眼角还带着几分吃饱喝足后慵懒的红润。

以弥撒愣住,然后,已经恢复冷静和理智的大脑卡壳了几秒,脸“轰”地一下炸红了。

祂身体如石块般绷直在原地,灵魂却被风暴瞬间撕裂成无数片,越飘越远。

嘴唇近乎哆嗦,母……母……

祂做了什么!!

蓝龙之血的副作用模糊了记忆。

祂准确而清晰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颤抖着打开淋浴头,想用冷水冲刷过于炽热的毒发反应冷静下来再去找母亲,却视线恍惚栽倒浴室中的一幕。

后来的记忆,因为被高热烧得恍惚迷离、重影不断的视线,一起变得模糊朦胧。

只有触感和听觉带来的通感,在祂脑海中残留了一些模糊的片段。

波浪与水潮凶狠起伏,满溢的水哗啦啦地从浴缸边沿蔓过去,摩擦生热的温度。

然而狭窄的浴室记忆中又混杂了其他零碎的印象,比如宽阔的训练场和漫长的负重深蹲。

两种截然不同的模糊记忆拼接在一起,就像是鹿角拼到马脸头上,拼成了一个四不像,因为过于荒诞,以至于像是……祂做了一场荒诞而亵渎的梦。

但是,身边熟睡的少女,却证明,那一切不是祂的梦。

起码,不全部是梦。

在发现思维越来越混沌时,祂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召唤出苦痛荆棘刺入血肉。

但是很明显,苦痛荆棘放出的毒血污染了浴室,祂身上的蓝龙之毒传染给了母亲。

祂无意间用毒血引诱亵渎了祂的母亲、祂宣誓效忠的主人!

罪恶感和自责几乎将祂大脑冲得眩晕,祂指尖猛地深深嵌入掌心,埋入掌心血肉,猩红的血珠几乎瞬间沿着祂指尖流出。

以弥撒像是缺氧般胸口深深起伏,艰涩喘息,苦痛荆棘一点点生长攀上祂的血肉,似乎只有这剧烈疼痛才能让祂愧疚痛苦的心脏得到慰藉和喘息。

母亲因为蓝龙之毒,默认了祂的冒犯。

但是等母亲醒来后,会因此讨厌祂吗?

祂会被抛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