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祭典啊，起源可是古时那场妖祸……”

茶肆里，几个中年男子聊得兴起，其中一人放下茶盏，压低声音道，“百年前，妖族大举进犯，城内血流成河。连城主都亲自出战，战况吃紧、节节败退，眼看活不成了，老百姓们在城主夫人的引领下点燃万盏灯笼，照亮夜幕，意在让妖怪无所遁形，谁知，那一夜，妖族竟真的退去了！”

“哎……其实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这祭典已经延续上百年了，真正的故事早就不可考！”

“无论真假，妖就是妖，终究与我们不同，还是得防着点。”

“就是、就是，上一回惠城就出现了妖物，害了好多人啊！”

溯洄站在人潮中，神色微僵。

他知道人与妖之间有着隔阂与藩篱，离开了宵岭山，这样的感觉更加浓厚。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好像都在告诉他，他和铃兰不相配。

溯洄生出警戒，太多的人，太多的声音，太多陌生的气息。九百年不曾踏入凡土，近百年没有离开宵岭，他本能地抗拒这种喧嚣，像是习惯独居的野兽，忽然闯入人间，对四周充满警惕与不适。

他与铃兰本就出众，如今一并伫立于市集，便如画中人，惹得不少路人频频侧目。

女子们窃窃私语，偶尔望向溯洄时，目光惊艳又羞涩；孩童拉着母亲的袖子，悄声问道：“娘，那位公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啧，像妖似的……”有个卖茶糕的老板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即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说什么胡话！”

溯洄微皱眉心，目光冷冷扫过摊贩与行人。

“溯洄？”铃兰察觉到他的僵硬，侧头轻声唤他。

溯洄偏过头，望见她被灯火映亮的双眸，心底那股不安的躁动似乎也随之平息。

“兰兰看起来很高兴，那这一切都值当了。”他这样想着，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

铃兰抬起手，轻轻勾住他的衣袖，语调轻快：“走吧，先找个地方歇脚。”

溯洄垂眸望着她，铃兰不自觉地亲近，让他目光深邃而灼热，过了一阵，他才低声应道：“嗯。”

随她踏入这片灯火辉煌的人世间。

霁川城外，云来客栈。

霁灯祭吸引四方游人，城内客栈早已人满为患，两人找了许久，才在城外寻得一处歇脚之地。

客栈门口悬着一方旧酒旗，微风拂过，酒香夹杂饭菜气息，缥缈而来。门前灯笼昏黄，四周有飞虫缭绕，照出木扉斑驳的痕迹，影影绰绰，显见年岁。

“客倌，打尖吗？”

掌柜是个五旬圆胖男子，身着天青色布衫，满面堆笑，见二人进门，忙不迭迎上。

铃兰微微颔首，“掌柜的，可有客房？”

“这可不巧了。”掌柜搓手笑道，“祭典期间，房间早就住满了，如今只剩一间上房。”说着，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见衣着华贵，心下已有定论，“小夫妻俩同住一间，倒也正合适。”

“我们……”铃兰话音未落，溯洄抢着开口。“就这间吧。”语气平淡，毫无犹豫，仿佛对这安排毫不在意。只是垂在袖中的手指，却不动声色地蜷了蜷，像是怕她当场拆穿。

掌柜笑吟吟地去登记客房，随即从柜台后取出一朵红花，递予铃兰，“夫人，这花送你。”

铃兰微怔，接过花朵，指腹轻轻摩挲柔软花瓣，目露询问之意。

“祭典期间，霁城有个习俗。”掌柜解释道，“会从众多夫人中选出一位灯花女神，于祭典最后一夜，亲手点燃百盏霁灯，祈福来年风调雨顺。夫人姿容秀雅，气质卓然，若参选，定能拔得头筹。”

“灯花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