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豫怀谨的剑也架到阿宿肩头,四面突然火光大盛,照彻黑夜的光亮底下,宫墙之上百名弓箭手齐齐冒头,院外亦传来整齐划一的列队前进之声。
局面急转而下,阿宿还没从豫怀谨逼到眼前的剑上回过神,已看见陆秋华带兵冲进来,他身后的人马纵横向前,少说也有数千人。
而他们这一群忽如瓮中之鳖,有的想逃走,被墙头射来的羽箭一记穿透眉心,轰然倒地。
原本的优势转瞬成颓态,阿宿这才猛然惊觉,她自进来以后,便没看见过埋伏在另外三个宫门的手下,只怕早已在入口的某一处便被降住了。她浑身的血凉个透,扭头看向远处的豫怀稷,几近咬碎牙齿:“你们,串通好的!豫怀稷!你设计我?”
听她挣扎怒吼,皇帝将剑移开,陆秋华即刻补上,与几个侍卫把阿宿困在刀下。
“阿宿姑娘,你这口气,莫非我记错了,难道不是你先设计我跟我家娘子的?”
豫怀稷收剑入鞘,穿过对峙的人潮,在一脚一坑印的深雪中走向她。他面上没有端掉一窝逆贼的释然,依然同在宫外潜匿时一样沉冷。
他说:“你忘了,我带你离宫前,先去见的,是皇上。”
与阿宿以为的不同,豫怀稷从没在她给出的选项里摇摆,而是直接去找皇帝摊牌。
世人皆赌徒,有人赌钱财,有人赌前程,而他赌的是豫怀谨的一点真心。
他至今都还会记起,几案上火头熄灭的锅子、冷到发酸的酒,以及死一般静悄悄的暖阁。
豫怀谨坐在高位,眼里空洞洞的,双掌不停磨搓膝盖骨,始终发不出半点回音。
见他这样,许多东西昭然若揭,但豫怀稷仍在逼他亲口说。
“臣来,是想听一句实话。”他眼光灼灼,掺带了兄长的威严,“不论实情为何,未来该如何破局,臣只想跟皇上商榷,不能由一外人指哪儿打哪儿。”
似没听到他的话,豫怀谨依旧双目失焦,面上浮出年少时才有的张皇无措。
突然间,豫怀谨产生一股莫名强烈的冲动,他想冲出去,去找陆万才,抓住其问一问:你不是说,朕身上沾的血已经洗干净了吗,那为什么,皇兄还是发现了?
但他仿佛动弹不了,只能浑浑噩噩的,听豫怀稷一句句地把话抛来。
“臣以为,臣同皇上之间,不应有嫌隙,生死分合都该敞开说……一切之后,皇上若能容下臣,臣就照常来去,倘若容不下……”豫怀稷顿了顿,道,“臣今夜只身前来,把命拍在这大殿上,皇上想要,可尽管拿去。”
“朕不想!”
宛如梦中惊醒,豫怀谨蓦然一扬头,眼神死倔,犹似当年那不知圆滑,一根筋的小皇子。
终于,他张一张口,把多年来做过的决定、造的孽,同幼时汇报功课一样,搜肠刮肚地说给他的皇兄听。可他终归不再年幼,在做完一件事后,能得到太妃蒸的糖酥酪,连闯祸都有皇兄挨打在前,他依然能在太妃宫中蹭到一顿饭。
那时,但凡皇兄在,他万事不用慌。
豫怀稷是一个节点,是他的人生渐渐有光,缓慢转好的开始。
所以,他做过什么,天知地知,天下人臣他尽可不惧,但唯独他的三皇兄,他生怕显露一点破绽。但今夜皇兄问上门来,跟他说生死,谈嫌隙,从没有过的绝望在他心口漫溢。
他木然地说着,冤杀莫氏,包庇徐斐,清除掉可能见过徐尚若的宫人,几乎一件没落。
“宫中本无八公主,姝贵妃在家乡怀她在先,入宫在后。”他轻微失神,“是父皇仗势强娶的,却在发现这些后,把她们母女一关十余年。”
一截红烛燃尽了,殿内一角忽地暗下去,豫怀稷半张脸落进阴影中,他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