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中的下山路坑洼陡峭,幸而寺庙建得不高,他们并没走很久。
或许是在风雪中行路,需要分外专注,两人一路无话,只有手始终交握在一起。
在离王府百米远、积雪覆盖的长街上隐约传出踏马疾奔的响声,由远及近,正飞速朝他们逼近。豫怀稷略一皱眉,马匹转瞬冲过来,随之看见马背上的戚岁,他理应在王府留守,眼下却一身飞雪向前疾驰。
离得近了,发现王府的马车,他拉缰停住,紧接着翻身落马。
宋瑙掀开车帘,雪灌进来,紧接着是豫怀稷的问询声:“找我来的?”
“是。”戚岁在马下回话,“宋世子到访,已候在府门外,挺着急的,要见王爷。”
宋瑙闻言一愣:“堂哥?见谁?”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问,“不是见我吗?”
豫怀稷转脸瞥一瞥她:“听夫人口气,是有点遗憾?”
冷风里飘来一抹酸醋味儿,宋瑙无奈极了,正色强调:“我在说正经的,这王府里跟堂哥有交情的,不该是我吗?”
“不该。”豫怀稷想也未想,便冷冷反驳道,“没听过吗,嫁出去的堂妹如泼出去的水,跟他有一文钱关系吗?”
宋瑙来气了,大胆顶撞他:“王爷摸摸自个儿的良心,民间谚语是这么用的吗!”
“我拒绝。”哪知他继续冷酷不改,散漫地辩说,“我是武夫,能识两个字就不错了,我没文化的。”
宋瑙心头大怒,他写得这么一手遒劲好字,居然有脸装无知。
在她看来,这人不是没学问,他是真无赖。
戚岁躲在一旁,他没想到出去一趟,大雪天的有幸撞见主子们当街调情,只可惜还没有上手干些什么,他家爷已放下车帘,开始赶车了。
王府养的马全是军马出身,撒开蹄子一个起步,很快便抵达府邸正门。
宋晏林站在门匾下。他没有打伞,似乎是等久了,虽头顶上方有门檐遮挡,但斜飞的雪仍沾满了墨发肩头,部分融化的雪水浸透他的素衣白衫。
宋瑙坐车里望见时,眉心不由得一蹙。
前头斗嘴归斗嘴,但她跟豫怀稷都明白,宋晏林本应人在洛河。
雪夜除夕,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他的突然造访,必有什么幺蛾子。
豫怀稷先跃下车头,向后方的戚岁责问:“这么大的雪,怎么不让宋世子去府中等?”
戚岁嘟囔:“属下极力劝说过,就差生拖硬拽了,是宋世子不肯。”
他们说话时,宋晏林已冲到车前,不知是否是挨冻的缘故,他面色比起在皇后寿诞那时又难看许多,惨白中夹杂点淡淡的铁青色。他的确像有急茬儿的样子,但碍于戚岁在场,他强忍住没立马说出口。
豫怀稷看在眼里,先掀开车帘,扶宋瑙下来。他取出里面的纸伞,单手撑开斜在宋瑙头顶,这才稍一摆手,戚岁便赶上马车往后门去。
宋瑙前面坐在车里,飞快地想到数十种宋晏林此行的理由,甚至于他是否因岁数涨长,再靠美色挣钱难免力乏,继而产生从良之心,却遭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阻力。
可她刚一站稳,足下半尺厚的雪还没踩瓷实,就听宋晏林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王爷,你救一救阿宿,如今只有你能救她了。”
那一秒,宋瑙几乎以为出现幻听,怕是日思夜想的,才会听什么都是那个人。
但她迷惘地仰起脸,隔了密密匝匝的雪帘,望见豫怀稷眼中一抹晕开的冷漠杀意。
仿佛对面的不再是以往的宋家世子,或者潜在情敌,而是乱臣贼子,当诛之。
豫怀稷盯住他,问:“她人在哪里?”
“在皇宫。”宋晏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