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是机灵人,不该问的一句也没问,有钱财收买,不多时就请来个年纪轻的。
他们来时雨势极大,虽有打伞,但浑身仍被浇透了。
这种时候要找个肯出诊的并非易事,豫怀稷便也不去挑剔这人资历深浅,只叫他确定了这方子没问题,才按这个方子重新抓来新药。
在等药煎煮的时间里,宋瑙想到豫怀稷在医馆的言行,知他绕这一大圈定是信不过叶鄂水,就问:“你认识那大夫?”
“没见过。”豫怀稷坐到床边,“但他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他沉着眼,缓慢地说,“是在死人堆里滚过,渗进皮肉的腐腥气。”
“一般人觉察不出来,也就我跟秋华这样的,少年行军,杀人过多,对这股味儿比较敏感。”他道,“但叶鄂水是大夫,救死扶伤,理应是个有福报的,哪儿来这么深的阴气,我看这老东西还挺邪性。不过我们来这儿是暗探,只要他安分一点,我也不想平白找他麻烦。”
宋瑙听他说着,点了点头。她一直明白善恶同生,如阴阳两极,遇到哪一面都不稀奇。
但有个词,她忍不住想纠正:“别的不说,可‘老东西’几个字吧,用得可不大恰当。”
她认真道:“毕竟他、他也没比王爷大多少。”
豫怀稷静静看她须臾:“可以,胆肥了,敢拿我开涮了。”他语气松散,但眸中带笑,“以前王爷长王爷短的,现在倒好,同我说句话,动不动你呀你的,对我呼来喝去。”
宋瑙往他怀里拱一拱,脸色依旧泛白虚弱。她成亲前有段时间过瘦了,婚后豫怀稷好不容易把她养得圆润些,可这一遭折腾,又有瘦回去的趋势。
但她的胆量却有增无减,振振有词地嘟囔:“自己家的相公,不要这么见外吗。”
豫怀稷把被头拉高,盖到宋瑙脖颈,食指搔一搔她下巴,像逗黄八斗一样逗她:“嗯,这话我爱听。”针对适才的称呼,他通体舒畅地说,“以后都这么喊,记住没?”
宋瑙虽显病态,但眼神晶晶亮,埋头蹭一蹭他胸膛。
“不说话?”豫怀稷威胁她,“不说我可亲你了?”
宋瑙手捂唇上,囫囵道:“我生病了,不行的。”
豫怀稷奇怪:“又不做全套,亲下怎么了?”
宋瑙依旧倔强地拒绝,这么拉锯小闹一会儿,后厨的药已煮好,店小二在外轻轻叩门。
夜间的雨声由强转弱,而天幕越发暗沉,无一丝光线。
大约是睡得迟,又或许是药中有安神效果的原因,宋瑙一觉睡到次日午后。
她稍微用点稀粥填一填肚子,半个时辰后再服下一剂药,皮肤上的红疹略见消退,但仍然头晕力乏,吃什么都犯恶心。虽说只喝这两剂药,是没那么快会见好,但豫怀稷总不大安心。他给店小二一些跑路费,要他请个道行深的大夫来,言明叶鄂水除外。
“客官就是指名请叶大夫,这几天恐怕也不行了。”店小二接过银两,与他们说,“昨儿个夜里,周县令的夫人头风病发作,疼了整宿,今早雨一停就去把叶大夫接进府里,还不知何时会放回来呢。”
听完,豫怀稷又向店小二盘问些汶都的情况。得知周县令已到不惑之年,人很胖,肚大如箩将近两百斤,三年前才娶亲,据说为人有点小滑头,但总体对百姓还不错。
“三十又七才讨到媳妇。”全篇听下来,豫怀稷只抓住这一点,发表评论,“真惨。”
宋瑙怀抱一只汤婆子,无语地摇摇头,认为她的夫君真心奇怪,明明有诸多头衔傍身,任意拉出来一个都能吹上七天七夜,但他从不把这些当资本。唯独已婚这一桩事上,他时常表现出莫名的优越感,并对尚未婚配的譬如陆秋华,抑或是成婚比他晚的,好比这周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