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林一年年不着家,他无根似的漂泊与神隐,叫所有人都以为他必定是心系莫大小姐。
他说:瑟瑟,你不明白。
说她未经情爱,不解其中味。
“那时候,我的确不明白,喜欢它究竟是个什么样儿。”宋瑙回忆起当晚潮湿的风与宋晏林模糊的面目,“但我很清楚,至少不当是那样的。”
他们用完点心,起身离开路边小摊,两人相携走在熙攘的街头,豫怀稷眼中的宋晏林是寿宴上的匆匆一瞥,那个形销骨立的白袍青年。
“他既有不少江湖知交,性情必不会差,现在是瘦脱相了,但看着还丰神俊逸,若年少时添个十来斤,单凭他这张脸,在洛河大小也能算个人物了吧?”
宋瑙轻声应了应,搂住豫怀稷的胳膊。
午后的中央街与十年前的洛河一样,人潮来去,热闹非凡,百米外是家三层高的红楼艺坊,坊间姑娘气韵风流,正倚着栏杆说笑。
“那时候的堂哥呀……”宋瑙恍了恍,“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她忽然想到,某年立春三月,堂哥带她行过长兴街,途经青楼歌舞场,有姑娘们高处凭栏,几方手绢悠悠飘落,堂哥闪身躲开,仰头见她们含羞带怯,捂嘴笑作一团。
香风吹过,宋晏林略微弯腰,含笑抬手,轻轻向她们作了一个揖。
时至今日,宋瑙出洛河,入帝都,也随父母去过些地方。
却再找不出一个风流胜他的。
初一过后,帝都的天逐日变冷,宋瑙回娘家吃完回门饭,便随豫怀稷启程去渠州。
徐斐提早安排人清扫园子,各院的床单褥子一律换新,寝室每日都拿名贵香料熏上一轮。他们一行人的车马抵达时,宋瑙推开主卧的门,顿有淡淡异香扑面袭来。
豫怀稷冷呵:“这个徐斐,正事一样干不来,吃喝玩乐倒是专精。”
屋内干净整洁,他检查过一圈,见没有问题,就想把随行衣物放进柜子。
他拉开一格橱门,忽然身子一定,宋瑙本在摆弄墙上装缀用的弩弓,回头看他立在橱边,小半天没腾挪,当有什么新奇玩物,便跟过去张望。
抽屉里齐齐码放着一些花里胡哨的小瓷瓶,宋瑙举起一只:“什么呀?”她天真地问,“梳妆用的头油吗?”
豫怀稷神色古怪地挑唇一笑:“上面有字。”
宋瑙翻转过瓶身,当中用赤金粉镂刻了三枚小字:媚春闺。
她乍一下没反应上来,又拿来一瓶,上头刻写着:娇玉春。
几个字分开倒还好,合到一起看却没一个是正经的,宋瑙霍然联想到什么,豫怀稷的解说也随之而至,他哂笑摇头:“恐怕是床笫间助兴用的。”
宋瑙寒毛一竖,跳脚丢开瓷瓶,像在扔件垃圾似的,撩起豫怀稷的衣袖疯狂擦手。她还有点凶巴巴地拍掉豫怀稷正放在掌心把玩的一小瓶,也替他揩了揩手。
力道之大,似要把他蜕层皮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