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怀稷问得婉转:“瑟瑟上头就他一位堂兄,两人感情应当不错?”
宋沛行是实诚人,一五一十地说:“小女十岁前在洛河住过几年,那时玩得是很好,晏林年纪大她不少,但也还是顽劣的岁数,走哪儿都愿意带她一个小尾巴。”他顿了顿,“连后来晏林去莫家下聘,小女都颠颠儿跟去凑热闹。”
听到此处,他们已临近宋府前门。豫怀稷的坐骑是一匹玉兰白龙驹,它等得不耐烦,在门外刨了一刨蹄子,豫怀稷似被吸引目光。
“小时候再亲昵都无碍,这大了可得有讲究。”他望向白马在夜空下泛出光泽的鬃毛,“宋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宋沛行若再不明白豫怀稷的意思,便白在朝中摸爬半辈子了。他即刻出声担保:“晏林待小女有如亲妹,小女更不必说,王爷大可放心。”
豫怀稷不置可否,但也没在这个事上多费唇舌。
他跨出门槛,以手势止住宋沛行:“更深露重,宋大人回吧。”
他翻身上马,今夜黑云遮月,连星星都不见几颗,他在暗无天光的夜幕下策马奔驰,浮想起晚间,宋瑙立在冰雕前,还没取过徐斐手里的榔头,她曾有一段短促的惶惑失焦。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豫怀稷心力全在她身上,因而看得真切。
他走前最后一个问题,指的便是这个。
还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他相信,以宋瑙的心思剔透,她不会不懂,但她还是把话扯远了。
当夜,豫怀谨回得也晚,红烛燃尽,徐尚若差人再拿新的。
宫女劝她:“娘娘,别等了,现在外头乱得很,皇上大概抽不出空当过来了。”
“不,皇上知道,本宫一定会等的。”徐尚若举起火折子,点燃烛心,平和地说,“所以,皇上再晚都会来。”
她语气绵长,仿佛是个约定俗成,长久养成的习惯,再寻常不过。
几个宫人相觑一眼,他们是皇后宫里的老人,眼看帝后成婚五年,皇上晨起早朝,落日而归,作息十分规律,没叫娘娘等过几回,便有些奇怪娘娘这心得是怎么来的。但他们为奴为婢的,不敢嘴碎,自觉地退到寝殿外候着。
待新烛烧去一小截,豫怀谨踩着宫灯的光影,姗姗而来。
徐尚若忙迎上去,把暖炉塞给他:“累不累?”殿中有小火煨着的锅子,她揭开盖来,盛出一盅,“你席间都没吃什么,先喝碗热汤。”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豫怀谨发过一通火,再把鸡零狗碎的事安排下去,走回寝殿时已经难掩倦容。他强撑着笑道:“你怎么要紧的事一件不问,只管我累与不累?”
“谁说的?”徐尚若小声嘀咕,“我问的才是最要紧的。”
豫怀谨轻怔,在她稍带孩子气的反驳里卸去伪装,倦意似没了阻隔的屏障,缓缓攀上眼角。他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舀动着参汤:“我已传旨下去,连夜捉拿那些冰雕工匠,不日会有结果。”他手上停顿,“不过多半是跟徐斐一样,遭人算计了,正主早跑得没影了。”
不可避免地,他提到今夜的事,徐尚若指尖一颤,终于轻声问道:“他们到底是谁?想要什么?”
“难说。”豫怀谨端起半凉的汤盅,“只怕是来者不善,不过……”汤头清淡,映出他冷静面容,“我们这一路,不就是在荆棘丛里劈开条道来走的吗?管他牛鬼蛇神,我们本是从那里来的。”说着,他苦涩一笑,“怕事,我们哪还有今天?”
他提及过往,徐尚若神思轻微涣散,似在回忆里沾了沾,又极快地剥离开来。
她点头:“那不说这个了,终归是不能一夜解决的事。”她换上个颇为苦恼的表情,“但有件事,我们得先说一说。”小声问,“我把安慎给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