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原来身后有靠山,是这么好的一件事。

可解恶气,可撑天地。

前院刚空出来,豫怀稷的聘礼便接踵而至,从堂前一路堆叠到厢房,礼单展开来足有丈把长。这一场动静宛如平地一声雷,将八公主墓的事整个替下了,一夕间飙至民间话头榜首。

紧接着千秋节到了,又是一年里极热闹的日子。

约莫未时三刻,陆万才躬身走来,豫怀谨抬眼问他:“可是虔亲王到了?”

陆万才摇头:“皇上,虔亲王要先拐去宋府接宋姑娘一道,怕没那么快。”他一顿,“门外是二王爷请安。”

豫怀谨视线向下移了一点,恰好落到笔架上。帘布罅隙间透来幽微的光,打在那支善琏湖笔的笔身上,留下道道光斑。他向后一倚:“就说朕在休憩,让他们候着。”

陆万才退下传话,这一等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未时日头毒辣,豫怀谨踏出御书房时,二王爷一干人已浑身犹如水洗,脸面晒得黑红,一些衣料遮挡不到的地方发出芝麻粒大的水疱,狼狈得一如多年以前的他。

豫怀谨缓步踱过去,叙旧似的说:“今日不知怎的,朕午憩时梦见一桩许多年前的旧事,同今儿个一样的烈日,二王爷与朕玩闹,把先帝御赐的一支湖笔抢去了。”他笑起来,笑里没有温度,“又不说丢在哪处,叫朕好找。”

这件谈不上顶贵重的东西,却是先帝生前赏予他的唯一物件。

他记得当日寻过的每一条小径,他与宫中年迈的老太监,沿二皇子玩乐之处伏地翻找。

本是一次寻常嬉笑,与以往没有两样,除去他某次回头,豫怀稷蹲在身后。

两人四目交接,他吓得一趔趄,豫怀稷出手如电,把他生拽回来,语气闲散。

“一老一小的找什么呢,蝈蝈?”

豫怀谨不吭气,暑气将一张尚未长开、稚气未脱的脸熏得灰白。他起身拿袖管揩了一把脸,但仍有大把的汗往身下淌。

他与豫怀稷并非一母同胞,在那之前,交集也少。

那日,豫怀稷将二皇子胖揍一顿,走前慢悠悠地赠他一句:“今儿个叫你瞧一瞧,什么叫欺人者人恒欺之。”

他曾以为,似他这样嘴笨寡言的皇子,母妃又飞扬跋扈,他受气是应当的。

但豫怀稷向他伸出一只手,提起他后脖领,自落满枯草的井底一路拖到阳光下。

眼下与二王爷心境类似的,还要数被迫入宫的宋瑙。

她行到半路已心如死灰:“国舅因我遭了一通罪,我现下进宫去,大抵是送到皇后娘娘跟前挨打的。”她连下场都想好了,“我肉薄骨头轻,宫里刑罚花样多,我挨两下可能就去了。”

她每根发丝都散透出哀怨:我当你诚心娶我,你却想要我的命。

豫怀稷无奈,将瑟缩在马车角落的女子提溜到身侧:“皇后与徐斐不同,虽为正室所出的嫡次女,但自幼体弱送去黔南休养,直到先帝赐婚才接回帝都,是难得温婉的女子。”

可不论他怎么说,宋瑙始终僵如一块冰坨子,颓丧地等待命运大刀霍霍向她。

兴许是备下过最坏打算,真见到帝后那刻,远没有她想的那样糟。

豫怀谨稍稍问过她几句家常话,她便被徐尚若领去后庭赏花。起初她还有些拘着,全凭了徐尚若一句话冲淡不少:

“幸好没许给徐斐,这么灵气一丫头配他太糟践了。”

这话说到宋瑙心坎上,见皇后没偏向徐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平日里的机灵劲儿便回来了。诚如豫怀稷所言,皇后是个过于温和的人,说话轻言细语,连眼里的光都细细碎碎,不至于耀人眼目。

她们转完小半个宫院,越聊越投机。徐尚若正想带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