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轻飘带过的几个字眼:皇上欲连夜提审。
一晚都等不起,急慌至此,所求为何?
宋瑙养伤的那段时日,她费尽口舌,好说歹说,最终急了,拿宋家祖宗八代上下九族赌咒,被母亲一巴掌打断,这才勉强叫他们相信她跟豫怀稷之间从始至终是一场意外。
转眼夏尽秋来,豫怀稷也没再找过她。
而帝都南来北往天下客,今儿个哪家公子被人套麻袋胖揍一顿扔到风月巷,明儿个哪两个门派因口角月下斗殴,为首的衣衫被撕裂了露出一截红裤衩。这样时新、火辣的谈资太多了,渐渐便很少再有人提起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
一小段时日后,终于来了个内阁中书家的小公子相看上宋瑙,他长相清俊,几次交道打下来,虽无甚才智出息,但贵在赤诚良善。他全然符合宋瑙曾经对未来夫君的一切期许,可她竟没分毫欢欣,对着那人的时候,平静又迷惘。
说不上来是什么缘由,她婉拒了小公子同游乞巧庙会的邀约,一个人领着椿杏,漫无目的地顺着喧闹人流从城东走到城南。她过去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看什么都欢喜,而今是入眼不入心,怎样都提不起兴致。
东想西想间,忽闻身后有人声声高呼“宋姑娘”。
她回过头去,远处一个玄衣男子冲她奔来,右臂在半空中左右挥舞,生怕她没注意到。
宋瑙停下步子,看他如一条蛇,破开人群挤到她跟前。
宋瑙认得,他是豫怀稷的近身侍从。
“我眼神果然没错,远远一瞥像是宋姑娘,可是人太多了,害我追出几条街。”
戚岁眉飞色舞,仿佛干成一件大事。宋瑙探究地多看他两眼,确信他闲来无事,纯粹是来打声招呼的,便含笑捧场:“嗯,戚公子好眼力,非常人所能及。”
这话正面听是一回事,反过来听则变成:一般人谁会干出这事,追出大老远只为寒暄个一两句。
但戚岁听得受用,一高兴话又多起来:“我家爷这不刚回帝都,手头要梳理的事务太多了,近来城中也不大安稳,林林总总凑到一块儿所以总不得空来见您,宋姑娘可别生爷的气。”
这时,自他背后踱来个年轻公子,衣着考究齐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斜挑向鬓角,他在戚岁身边停住,看似是一道来的。大约戚岁跑得太急,他稍稍落下一段路,跟上来时恰巧听见这后半截话,眉心猛地锁紧了,眼尾平添几道凌厉细纹。
“戚公子这话不合当。”宋瑙面露窘态,“我哪敢跟王爷置气。”
毕竟,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频繁往来,于他们,不见面方才是寻常。
可戚岁不管这些,他略微不满道:“那宋姑娘怎么还去相看别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