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就手忙脚乱地将话本子塞进宽袖里。

“还请杨姑娘随我走一趟。”佟林缓缓抬起眼皮。

杨静真见他找到这儿来了,心想定是长姐找她有急事,自然赶紧跳起身来。

店家欲言又止地看向她,悄悄朝她做了个捻手指要钱的手势。

杨静真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看的是淫秽话本,咬了咬牙就交出了六两银子的借书钱。

回到杨府,杨父杨母早在马车上等着了,她也没来得及更衣,就这么一身书童装扮就登上了马车。

看到这个误事的顽劣次女,薛淑兰拧着她的耳朵训了一通。

杨谦行在旁劝了两句,心中感叹自家两个女儿怎么恰好是反着来的。

长女满愿自幼便乖巧懂事,给册书卷就能静坐一日,次女静真从会走路就跟个皮猴儿似的,三日不训就敢上房揭瓦。

待他们一家三口抵达西郊玉泉山时,太子夫妇已在玉泉行宫的清音斋入住。

清音斋的后罩房,卷起一道又一道的纱帘,便可见一方圆池,内里盛满澄洁似玉的热泉。

恰好杨满愿浑身酸软,当下便入泉浸泡解解乏。

泉水偏烫,却是能忍受的程度,杨满愿后背倚在池壁,双眸微阖,颈子以下尽数没入池中,舒适至极。

萧?J立在层层纱帘外,看着那方热气氤氲的池子中少女曼妙的身影,喉结滚了滚。

沉吟片刻,他还是退了出去。

他担心自己会再度失控伤着妻子。

随即,萧?J径自走向清音斋西侧的小书房,并在酸枝木书桌后的靠背太师椅坐了下来。

早已侯在此处的佟林向他禀报杨家人已入住不远处的澄心院,又呈递方才新送来的密报。

再三斟酌,佟林还是没将太子妃之妹偷阅淫书的事上报。

他本是锦衣卫出身,视力听力极敏锐,方才一眼便看清了杨二小姐手中捧的什么书。

此事关乎女子的闺誉,且于东宫而言毫无影响,还是不说为好。

萧?J微微颔首,将密报接了过来。

他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父亲变本加厉地欺辱他们夫妻二人。

将妻子带来玉泉山便他计划之一,拱卫京师的二十六卫中,与他往来最密切的腾骧左卫正是驻守在西郊。

“宫里,可有什么动静?”萧?J抿唇问。

佟林回道:“圣上听说您与太子妃出宫,并无任何反应,方才接见了工部尚书商议修缮先蚕坛。”

萧?J俊秀的眉几乎是立即皱了起来。

因今上后位虚置,十数年间皆无当朝国母能主持亲蚕礼,位于西苑东北隅的先蚕坛也渐渐荒废了下来。

皇帝心血来潮修缮先蚕坛,分明在暗示即将重启停摆十数年的亲蚕礼。

昨日已是依照皇后千秋的规格为太子妃办生辰,来日恐怕也是要太子妃代皇后行亲蚕礼。

沉默须臾,萧?J握起紫毫笔,轻蘸砚台,缓缓在洒金宣纸上落墨。

“孤知晓了,你先下去罢。”

佟林没再言语,揖礼告退。

刚退出小书房,正好又碰上了前来清音斋给太子妃请安的杨家人。

今晨还一身书童装扮的小姑娘已换上了簇新的豆绿色百蝶纹云锦袄裙,头梳?O髻,颈间挂着珍珠璎珞金项圈。

皆是他方才命人送去的。

杨静真心乱如麻,生怕这位佟首领向父母告发她偷看淫秽话本的事。

她只是一时好奇才翻看几页,谁曾想那本《绣榻淫史》的剧情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好在他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