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路中段,车翻了。”黑泽崎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艰难。
“我的领航员,他的血溅了我满身。”
地狱般的场景还在眼前,除了死亡让人一时爆发的恐惧,更多是向来一路顺风事业耀眼无比的人面对以为是自己造成的致命失误的瞬间无措,那种心脏都破裂的滋味令人终身难忘,足以击沉一个年轻倨傲的心志。矢莲不动了,黑泽崎睁开眼。
“他是个老手。我失去了一位合作伙伴。”
“天啊…”矢莲说,定定地看着他,就好像在检查他脸上有没有血,动人的声音微微变了,“这和大人跟我说的不一样……”
黑泽崎笑了一声,“我猜黑泽昴对着家族其他人大概把我塑造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吧?”
矢莲没有否认。光顺着他的眼睛漏下来,眼底涌动的关切货真价实。
“他和我说,”他握住他的手,“你失利了。”
“这么说也没错。”
矢莲的手轻轻摸着他的脸,是一个真正的爱抚。黑泽崎半眯起眼睛,敏锐地觉察矢莲对于血光之灾的态度似乎...十分成熟。
“所以,为什么没有媒体报道?”
“因为不是直播。”他说,“而且被买通的是一个裁判,主办方觉得丢尽颜面,所以和所有人签了保密协议。”
“我的经纪人团队也帮我压下了新闻,并且收买了好几个私生粉也许听起来是我导致了车祸吧。”
黑泽崎锋利的轮廓微微绷紧。
“最糟糕的是,”他说,就好像回忆起什么不堪的事情一样,脸上有难堪,紧接着他垂下好看的眼睛,“我昏了过去。”
“他们都以为我只是因为头部受伤,”黑泽崎说,“只有我知道,我是晕血。”
地狱般的场景让他脑海里展开,接着被他强行压抑了下去。
矢莲看着他,他歪了歪头。
这时,黑泽崎在他眼中看到了某种一闪而逝的情绪。
“听起来很严重。”
“小时候是并不严重,”黑泽崎说,“我的凝血功能有点问题。医生说是一个隔代遗传的小毛病。那天…我看到相川雄的死状,又感到头晕目眩。”
矢莲退开了一点。
“你晕血,我晕车,”矢莲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地说,“这实在是…”
黑泽崎拧眉,感到不明所以:“你晕车为什么会和我晕血并列。赛车是我的职业。”
矢莲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手指头看,上面还残留着一点刚刚黑泽崎指尖的血,猩红干涸。
“真是阴差阳错啊。”
黑泽崎没有理解这句话,也不知道他现在身上突然冒出来的疏离是为什么。看着矢莲低垂的雪白脖颈,他挪开眼。
这段经历他对以前朋友从来也都是模棱两可,他觉得是一个耻辱,在刚刚,却对着矢莲撕开了伤疤。
就好像什么都可以和小母亲说的。
他拧了把脸,声音低低的,“车队让我停赛半年,做好心理辅导。”
在心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出了失误,会给很多赛车手造成终生心理阴影。
“黑泽昴趁势和所有媒体说要让我继承家业。他看起来是拯救了儿子,是吗其实他只是为了把我胁迫回千叶城。这场事故,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来否定我的职业了。”
黑泽崎笑了笑。笑容有冷嘲的意味。
“他的孩子不多,每一个都不能浪费。如果不对家族有贡献,做家主的是难以容忍的。”
矢莲说得清脆:“大人错了。”
黑泽崎顿了顿,看向他。
“我觉得你的职业很好,”矢莲把他的脸捧在手心,像对小孩子似的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