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忘了自己是谁,她没有名字,没有过去,面前只有一个拿银针对着她的恶狠狠的牙郎,告诉她,要听话,要会哭,要会笑,日后才能卖个好价钱。
身边人来来去去,一拨人卖出去,另一拨人进来,有的人愤怒,有的人麻木,而她唯一能够感知到的便是针尖扎进身体的疼痛。
她也想要愤怒啊,即便他们试图逃跑被抓回来,一顿鞭子抽得浑身都是血,可至少他们对外面还有期待,也许家里人还在等着他,所有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也一定要离开这个狼窝。
可她又是谁呢?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茫然无措的,她没有任何途径来认识自己。
甚至不知道她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还是世上冷不丁多出了她这么一个人。
阮阮端着已热过两遍的汤药站在廊下,脚底在地面石砖上来回旋磨。
片刻之后,她隔着菱花窗格,攥紧了手掌,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那扇门。
如她所料,没有人回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屋内还是亮得刺眼,百盏灯烛惶惶如昼。
鎏金狻猊炉中燃着沉水香,满室烛火褪不散凛冽寒意。
傅臻侧坐在圈椅内,一手按着眉心,另一只手转动着茶盏,默然闭着眼睛。
阮阮长吁了口气,走上前将汤药放在他面前的黄花梨木长桌上。
她轻声开了口,“陛下,喝药了。”
傅臻侧对着她,烛火将他面色照得晦暗难辨。
阮阮紧张得觑他的神色,咬咬唇,绕过长桌,在他膝前跪坐,待心内平静下来,她朝他伸出手,将他垂落在圈椅下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圈住。
阮阮仰面望着他:“陛下,你很久没有喝药了,今日用一点汤药好不好?”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竟像是哄孩子一般哄着他喝药。
傅臻慢慢睁开眼睛,眼中的红血丝透着阴沉疲惫。
他垂下头,凝视她很久,就这么看着。
阮阮不自在地偏过头,支支吾吾地说:“就算陛下心烦,也别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御药房的宫人每日都辛辛苦苦地熬药,陛下只有喝了药,身子才会痊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