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应晨看着他,吊树影没有抬头,盯着桌面。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摘星楼中,仍然有一部分人,坚持认为,星相学可以拯救世界。”

“摘星楼还有很多这种人?”黎应晨问。

“我说过,摘星楼什么人都有。”吊树影闷闷地答,“摘星楼大门常开,广渡天下生灵。各个方向的学术杂说,都可自由发展。”

“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也要索取拨款。更别说长庐那小子和八方望春亭的构想,简直是荒谬绝伦,草菅人命。跟他们说什么都说不通,他们只想着那些学术研究。”

“老百姓饭都吃不饱了,还只关心自己的研究?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思考和研究,他以为他活在梦里吗?”

“每次长老集议都要吵架。我与他们斗争了很长时间……很长时间。”

长到他自己都忘了,他自己也曾经那么喜欢观星。

半晌,黎应晨问:“你刚才那么急眼,是在气普拉瓦卡他们,还是在气,仍然会被那个星图打动的,你自己?”

“……”

吊树影不语。垂在袖里的手慢慢握紧,皮肉蠕动,将冰凉的指尖藏进掌心里。

黎应晨轻叹一声。

就在刚刚,临下楼前,黎应晨问普拉瓦卡:“第一次看到这些轨迹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吗?”普拉瓦卡歪歪头。

他站在观星台上,浩瀚的星海中央,瞳孔被周遭的星光映得晶亮。他思考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在想……它真的好美。”

这个世界的规律,万物之理所画出的弧线,本身就美得让人心惊。

黎应晨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拥抱。

“蠢材。”她说,“暴雨裂缝已填,天下百废俱兴。生灵已不在水火之中。等我们解决完这个地火,多少星星看不得?”

黎应晨说:“想看就看。想做什么,我给你兜着。”

你已经够辛苦的了。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世道已经不同了。

吊树影把额头抵在在黎应晨的肩膀上,肩胛骨剧烈地颤抖起来。

追求真理不需要理由。

黎应晨想。

只需要朴素的好奇心和朴素的执着。一直迈步,一直向前……在某一天之后,人类终将看到全新的,文明的曙光。

那是与一切玄奇幻景,星辰神力都无关的,独属于人类自己的曙光。

这条仰望星空的路很漫长。也总会被各种现实打断。有些人会选择回到脚下的土地,但也有些人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