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无子,我从未阻挠他纳妾;乱族之事更是无稽,你们何曾拿得出证据?”
许是没料到她会当场反驳,堂内几人俱是愣住,未有出言训斥,甚至没意识到她此时是跪是站,不由自主地以余光观察村长脸色,暗自祈祷这把火别烧到自家去。
人心不聚,各家皆有龌龊。
凌湘还是一贯的平静:“我们夫妇间的事,哪轮得上你们几个老而不瞎指挥?”
纵非首次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被她直白指出时,竟少了当初维护两口子的倔意,唯剩嘲讽二字。
“想定我罪,可以”
村长却心有余悸,脸色大变,再顾不上拦阻旁人,两腿一软便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凌湘不慌不忙地滑出柄短刀,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放话道:“且带命来谈!”
凌湘两指轻抹刀身,神色倨傲地指向村长。
“凌氏!”本打算强硬行事的几位老人气急败坏地叫嚷着,身体却诚实地连连退后,只能靠言辞夺回面子:“有种你这辈子都别离村,叫榆平入不得牌位,生生世世无从安息!”
“让他做鬼都不得安息的人,还轮不上我。”
她那视天地为无物的气势过于强烈,以至于在场人都忘了生理上的差别,倘若真要来硬,无需多卑鄙的手段就能将她折服在男子的力度之下。
可真要动起来,几人又不无心惊。村长握在拐杖的手已用力得发白,幸而脸上还端得住,屈辱地闭起眼,抖着手一挥,故装大度地让人给放了。
短刀一扔,凌湘任其直直扎在村长脚下的熊皮,在刀锋撞出的鸣音下转身离开。
0003 不将不迎(三)
村中的路不好走。
春雨过后,泥土湿润,稍有不慎便会溅得满身污垢。
凌湘走得心不在焉,尤在村长放话后,她更觉得自己是安逸太久了。
三安村位置偏僻,村人排外且故步自封,于她而言实在不算坏事。
当初是关榆平与村长交易,强压下众人反对娶她进村,现下他人去了,就约束力而言自然不如从前。
幸而她的坏名声能把人吓破胆,提上一提,她便又能安生待一阵子了。
想通后,似乎连春风都轻暖起来,凌湘绕开泥潭,忽见不远处落了堆诡异的足迹。
那人步伐凌乱,不知在泥潭附近徘徊了多久才重新辨好方向,所过处皆留有锐物扫划的不明痕迹,深浅不一,每隔几步更有指头大的圆洞戳落土中。若在夜里,怕是能吓倒一片人。
“不会吧……”
眼下天色尚明,凌湘也非会被这些吓到的胆小之辈,可她脸色仍不由僵住,怔怔望着杂沓的足迹逐渐连成一串,直指她家的方向。
这宣告凌湘维持了三年的宁静生活将一去不返。
***
院外的栏栅是开着的。
关榆平幼失怙恃,借住在钱婶家,表面上以采药为生,实际是偷跑到无牙山狩猎。
后来钱婶家出事了,关榆平不好再住下,为方便上山向村长讨来块地皮建房。
房子临近村西,与野兽盘踞的无牙山仅有一片竹林相隔,村里人大多有圈养禽畜,不擅此道者亦会拿别的粮食与人相换,故无人打猎,皆视西边为险地,唯恐避之不及。
关榆平却从未有惧,甚至猎下迷路撞来的孤狼,以猎物和村长达成交易,后者对于用一块弃地就换来肉食更是乐见其成,对他谎称为替堂弟寻药冒险上山一事视若无睹。
自此关榆平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凌湘和他成亲十数载,初闻他选了个离人烟之处安居,已打定主意随夫深居山林,不成想关榆平竟能把家布置得极好,正房前后皆辟了空地作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