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她是看到我……比手语了。怪我,没看出她一路上都在担心。”
她那么紧张,紧张到连笑容都是僵硬的,他竟然没察觉到。
“宝宝, 醒一醒。”周嘉述坐在她床前,安静地握住她的手,语调温柔异常,“别睡了,好不好?”
他的心快碎掉了。
宝意?不知道被什么梦魇住了,闭着眼,看起来无比焦躁,身?子不住地来回扭动?,申卉说医生给她打了镇定?,这会儿比刚刚已经好多了。
她刚昏迷的时候血压和心率都飙到一百八,护士差点叫抢救。
周嘉述的心脏又疼了一下,甚至比他骨折的地方还要疼。
大概这就是关心则乱吧。母亲曾经也这样过,那时他还小,不懂为什么,直到多年之后,面临过一些困境,受过几次挫折,才懂得那其中包含了一个母亲对儿子未来直到死亡全部的担忧和恐惧。
宝意?也是,她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失语意?味着什么,知道他胸中沟壑,了解他的精神和需求,更明白失而复得对他来说会有多痛。
她在为他痛。
宝意?被困在梦中,因为他的到来又起波澜,开始走马灯一般闪过无数的场景和画面。
他们毕业了,周嘉述求婚了,他们举办了婚礼,他们找到工作了,走的每一步都好像那么难,她说想?有一个宝宝,但他始终不同意?,总是搪塞她,说太忙了、太早了,说随缘就好,不用那么急。
她不急,她只是猜到他害怕失语会无法?照顾孩子,害怕自己承担不了一个父亲的职责,害怕它从小就比别的小朋友过得艰难。
他们越来越好了,一切都在变好,可?宝意?总觉得头顶蒙着厚厚一层阴翳,让人觉得悲伤,好像被什么困住了。
宝意?每天盼望他可?以说话,以至于他在婚后的某天,突然叫她宝宝,她愣了许久,然后终于痛哭出声?。
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太累了。
可?结局是好的,就不算噩梦。
只是为什么,还是难过得快要吐了。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反反复复,那么温柔,又那么悲伤。
那声?音好陌生,又好熟悉。
“宝宝,醒醒,没事了。”周嘉述轻抚她的脸。
宝意?终于从梦中挣醒的时候,周嘉述就坐在她身?边,眼神里都是担忧。
他有点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到她,只是微微松了口气,小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巨大的茫然笼罩宝意?,她在梦里度过了漫长?又漫长?的半生,那梦境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触摸到真?正的现实,反而又一种恍惚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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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潮水般退去?,理?智逐渐回笼,可?她仍旧愣了很?久,才逐渐感觉到一点实感。
宝意?蜷缩着手指,触摸到他略显冰凉的掌心,又被他反手紧握住,她似乎才终于敢相信,这是真?实的周嘉述。不是在梦里。
“你……”宝意?的声?音沙哑异常,他看到他固定?骨折的胸外带,抬起手,压住自己酸涩的眼睛。
“我没事,轻微骨折,休息几天就好了。”周嘉述反复摩挲她的手,“真?的没事。”
宝意过了很久很久才缓过来,小声?说:“我做了个噩梦,很?长?的噩梦。”
“我知道。”单是看她闭着眼焦躁不安,他都能感觉到痛苦。
“会不会……这个才是梦。”她看着天花板,突然呢喃。
周嘉述掐了她一下。
“好疼……”她迟缓地偏过头,“你没事,太好了。”
“又不是玻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