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师弟齐静年?听?到他二人谈话,过来替陆纨解围说:“史师兄,老师偏爱陆师兄,你?若对此不满,大可去找老师理论,在这儿向?师兄弟口出?狂言,算什么英雄,又岂非君子。”

史光正也晓得嫉妒是小人行径,不过是看陆纨一向?不与人争锋,方才放肆了几分,如今被人当面戳破,他也显出?难堪之意,最后红着脸拂袖而去。

齐静年?微微摇头,轻斥说:“此等心胸狭窄的小人,居然?配做我们师兄,真是晦气!”

他复又对陆纨说:“陆师兄,你?的脾气实在太好了,当面骂他一顿又有何妨?”

陆纨的面孔在阳光下显得很平静,他轻描淡写道:“口舌之争颇为无趣,争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与其费心争执,不如回房多看几本书,多做几篇文章。”

“陆师兄这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作风,小弟可学不来,”齐静年?啧啧道,“小弟脾性不佳,素日最爱与人一较长短。”

陆纨笑笑,用诚挚的语气说:“齐师弟这样少年?意气也很好,还与犬子有几分相?像。”

齐静年?面色古怪道:“方才还说陆师兄你?脾气好,如今怎么竟占起小弟的便宜!”

这不是委婉地说自己是他儿子嘛!

语毕,陆承与齐静年?一同忍俊不禁。

两人素来交好,此刻更?有惺惺相?惜之感,齐静年?于是主动相?邀说:“听?说今夜倚翠阁有位清倌人梳笼,陆师兄可要与小弟同去?”

时下士大夫狎妓之风昌盛,甚至以?携手狎妓为上流雅兴,从而衍生出?一词为“同靴之谊”。①

因此,齐静年?说起此事儿来并不脸红,反而颇有两人情谊深厚的意思。

陆纨双目清凉,冷静而坚定地拒绝了:“某生性喜静,且耽于声色易迷失自我,便不凑这个?热闹。”

“是小弟糊涂才对,”齐静年?嬉笑一声,说,“忘记了陆师兄方新婚燕尔,都说小别?胜新婚,想必陆师兄还惦念着家中?娇妻,怎么会有心思出?门去倚红偎翠。”

陆纨的眸光淡淡,不置可否。

齐静年?说:“我听?老师的意思,以?免节外生枝,他预备在下个?月带领我们直接从苏州乘船出?发,上京备考。”

“陆师兄可要一道?”

陆纨顿了顿,坦然?说:“不了。家中?还有些杂事处理,下个?月我要返家一趟。待过了九月,我再?从陕西启程,届时直接在京城与诸位汇合。”

“陆师兄是有家室的人。”齐静年?上前一步,感慨地拍了拍陆纨的肩膀,“令小弟羡慕。”

陆纨面不改色,只是温润地微笑。

回了房里?后,陆纨从抽屉中?取出?几封书信来。

他离家至今,他的妻子一共给他寄了三封信,纪明意文采平平,信上所写无非是些唠家常的话。

诸如“我采了些青杏酿杏梅酒,已埋在树底下,等郎君回来一同品尝,不知道这酒的味道如何。”或者是“我打算在院子里?栽两棵树,一棵枇杷树,一棵桂花树,郎君看好不好?”

通过这些浅显文字,陆纨仿佛真的看到了他的小妻子在院中?忙碌活泼的倩影,他不由莞尔。

放下纪明意的家信后,他又捻起儿子的信瞧,这么久了,九郎只寄过一首小诗。

不同于纪明意信中?的平淡,陆承选的却是首临别?托意、寓意苍凉的诗。陆纨盯着末尾一句“寂寂寒江明月心”看了半晌,始终不明白九郎想表明什么。

何来的寂寂寒江,何来的明月心?

人在异乡,唯有家书可寄相?思。

算一算日子,西安府的院试会在今年?七月举行,而今已然?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