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腕子抬高,似在指导我分茶的动作。

可他从前那般磋磨我,他一动手,我便下意识地躲避,没拿稳手中瓷器,那白瓷茶盏微微倾斜,其中的滚水便溅出了一点儿在他手上。

我惊惧道歉,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厌烦地拿过了我手里的瓷盏,用眼神示意我滚开,屈膝盘腿,坐在我对面,接过我手中茶具,抬腕点茶,倒是像模像样。

说来奇怪,他可是当世最富盛名的世家贵子,竟会这些活计,我还以为他跟傅上玄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

我不是很喜欢喝茶,随身带着的几种茶叶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寻常人家家里常备的什么雨醉,碧落,龙井。

他平时喝的绝不可能是这种普通茶叶,他素来刁钻,自幼便臭讲究,又不知变通,要是不喜欢吃的东西,便是跪着求他他也绝对不会尝一口。

从小就这臭德行。

那时他初来沂洲,吃不惯傅家厨子做的饭食,又不习惯傅家的用餐方式,愣是饿了三天,什么东西都没吃。

顾行之知道他的性子,也没劝,只让家里送了几个厨子过来。

我姨母倒是心疼这厮,哄了许久,还让家里的厨子仿着东洲的吃食做了许多糕点,厨子们想尽各种办法,只差给他跪下了,顾长祈就是碰都不肯碰一下,又嫌那些糕点式样不够精致,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吃不惯,也不想吃。

他要是不喜欢,谁也强迫不了他。

老实说,若是我被这般尽心对待,心中定然万分惶恐,更不可能拂了人家好意,无论如何,也会吃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