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进来在炉内煨上新药。

我跪在地上,头磕在地上,我无颜对她,更不敢哭出声来,手掌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被绷开了,血水浸湿了绷带,咽下喉间腥甜。

侍女们来来回回,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似是怕惊扰了母亲安眠。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我无言跪了许久,直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起身朝后面看过去,那里有一个朦胧的背影。

裴昭站在寝殿的幕帘外,不知待了多久。

对了……西洲……他说过,西洲有最上乘的药材,有最好的巫医……我怔然起身,擦掉脸上乱七八糟的涕泪,理了理头发,缓步朝他走近。

至他身前时,用尽全力,不顾周围来回进出的侍女们,对着他扯出了一个极尽谄媚的笑容来,讨好道:“阿昭……”

只是我还未来的及开口,他便将手中攥着的链子放到了我手上,上面坠着一枚戒指,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那枚,我双眸微怔,至失忆之后这枚戒指便寻不到了,本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可转念一想,那日我被人踹下车,是裴昭救了我,想来那时是他将其捡到了。

“是你坠马后从身上掉下来的。”

我正欲开口,他将我打断,随意摆了摆手。

“这本来就是你的。不必求我,我会帮你母亲。”

他皱眉措辞良久,方才继续道,只是言语仍有生涩之感,他的官话还是同之前一样不甚流畅:“我族中有几个秘境,里头有许多秘药,旁人修为过低,无法取出,需我回去。我问过医者,你母亲是修为滞阻压迫到了灵脉,并非无药可医,我族有巫医可治,我去寻来,最迟明日晚间,我会回来。”

我僵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脸上尚且挂着讨好的笑,那双蓝眸沉静,正打量着我,我想问他为什么要帮我,可我问不出口,只是看着他,直到唇角僵硬,也只是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良久,才反应过来,双唇嗫嚅,“我没有什么别的可作谢礼,我知你生来贵不可言,当是什么也不缺,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寻来,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

闻言,他长眉微蹙。

竟摇了摇头,转身便要往外走,不知为何,步履有些急促。

可没行几步,又忽然折返,将一张白色的绸缎放到我手中,他指了指我的眼睛,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用他给的绸布擦干净了眼角的痕迹。

他没有看我,漂亮的眼睛落在一旁的珍珠幕帘上。

“别哭了。”

我抬头,反应了过来:“我……”

可话音未落,他将我打断,视线缓慢落到了我的身上,眸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若真要谢我,那……”

他想一会儿,方才继续道,“芪洲风景尚可,我想在这边看看,你母亲痊愈之后,让我在陆家住上一段时日便可。”

我忙不迭应下。

他点了点头,说了句等他回来,便匆忙离开了。

侍女们准备给母亲擦拭身体了,祖母听闻我回来了,便过来将我引到外间,她眼下乌黑,约莫也许久未安眠,并未与我寒暄,直接开口:“青稞的病情已有好转,这几日多亏了你阿兄,你也不必太过忧虑,她这病来得匆忙,就是今年年初时染上的,她讳疾忌医,也瞒了我,后来被我发觉,也不肯认,只说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前些日子她难受得很,我替她寻了医者,可谁也瞧不出她的病,她脑子糊涂了,说不必浪费精力,一直念叨着你……怕你难过,后来不知怎的,又主动寻医日日喝药,说希望你能回家,只是没撑几天便昏死了过去,阿玄过来的时候她气息奄奄,你阿兄怕你受惊伤心,又知你定会愧疚,你现在身子不适,原想着等你你母亲好些了,能正常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