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如惊弓之鸟般面无人色,却不敢违抗裴昭的命令,状着胆子,凑了过来,一个个的抖如筛糠,连站都站不稳。

“救他,别伤……他。”

不顾身上凌乱,我忍不住向裴昭乞求,手上汩汩往外冒的血液将我的衣衫染红,瞬息的冷寂之后,昏迷的侍卫终于被带下去疗伤,顾长祈也松开了我领子上的手,我本想佯装无事,却只能强撑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脸,胸口剧烈起伏着,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摸向了小腹,但心中并未有任何因它而生的波澜。

想来昨日那侍卫扶我的时候,顺手给我压了个脉,甚至还用探查了我腹中胎儿的血脉,连他都知道不是傅上玄的……

那傅上玄应该也知道吧。

他也替我搭过脉。

恍惚间,血肉模糊的那只手被人抬起,那人一边用绢布替我止了血,一边用丝绸包住了我的伤口,生硬地开口,湛蓝色的眼眸中竟有几分急切,他像是斟酌了一番,却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不是的,他说的,不对。你不是。”

母亲重病了。

喉咙里的腥甜再次上涌,眼前猩红一片,我本想着继续将血沫咽下,却因难以吞咽而吸入鼻腔里,尽数咳了出来。

我背对着顾长祈。

意识消失之前,对上的是裴昭错愕的眼。

“陆云?”

60这是修为滞阻,欲将溃崩的前兆。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乘仙鹤。

用撵车实在是太慢了。

站在仙鹤背上,天上雷云摧枯拉朽般直压向下,密密麻麻的金线闪烁其中,偶有几道惊雷在耳畔炸响。

裴昭立于仙鹤之上,一手负在身后。

空气中是湿冷的土腥味,已臻化境的大修,连劫云都这般可怖。

我站在裴昭身旁,手上已被重新包扎过了,或许是有些冷,我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可周围已被人撑起了结界,分明是暖和的。

手心已被汗水浸湿。

我听到了风从耳畔吹过的声音,身后闷雷轰鸣,噼里啪啦的雨水倾泻而下,越来越盛的雨势混着两道惊雷炸响。

不知行了多久,我朝着后方望去,黑云中其实什么也看不见,裴昭见我转头,便也垂首朝着那处望去:“怎么?”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你在发抖。”

“西洲有最上乘的药材,我会寻来最好的巫医,你母亲不会有事。”他沉声道。

我点了点头,朝他道完谢后,想扯出了一个笑脸,却似用光了所有力气,连说话都困难,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他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垂下眼睫,没再开口。

地上的草木皆掠为虚影,仙鹤疾驰而行。

顾长祈留在鹤撵内为顾行之压阵,以防雷电外泄,这些雷云若不控制好,无论飘到何处都会将所行之地劈为焦土,顾行之正渡劫,一人无法压制,他必须留下。

顾长祈说这些的时候神情淡淡的,约莫是没什么大碍吧,分别时他用修为在我身体内探查了一番,裴昭问他如何了,他神色如常,道了一声无事,便在我们乘坐的仙鹤上设立了结界。

他抬手时,我看见了他腕上并无任何银环,手背分明是蔓着金纹的,可……他的眼睛却是正常的,额上也没有任何痕迹,错愕之间,他对着我咧了咧嘴,牙齿正常,犬齿似乎更尖锐了一些。

浑浑噩噩上了仙鹤。

飞了一整天。

回到陆家时,已是深夜。

门口的灯笼还是我离开时挂着的那几盏,侍卫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回来,既没有拦我,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将我迎进屋内,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和裴昭,半晌,才想起来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