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的树干后面,高挑颀长的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长睫毛下的眼眸一动不动,像只被猎物吸引的猫儿。
雪白的手臂握着硬弓,弓弦颤抖,他纤薄皮肤下拉长的肌肉似乎也在与之共鸣,静静瞄准了远处。
“嗖”
长箭没入泥土,林羚被吓得逃窜,踢踢踏踏,蹬得尘土飞扬,惹的林间鸟雀群飞,叽叽喳喳,像在报警又像在恶劣地嘲笑。
顾清懊恼地握紧了拳头,几步从树荫下离开,一只手拔出半截入土的箭矢,另一只手捂着扁扁的小腹,双眸红通通注视着已经逃窜到远处的羚羊。
他带的木薯还够果腹,可嘴巴难受,只想吃肉。
林间的鸟没见过他,叽叽喳喳落在树梢,好奇地跟在顾清身后,时而飞起又落下,咕咕咕地叫。
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远远能望见一处闪闪发亮的镜面,像莫名出现在天地间的一块宝石,顾清认出那是一处水源地,脚下便越来越快,快走近时,又本能地环顾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鹧鸪落在对岸,随着顾清的靠近呼啦啦拍打翅膀飞到远处的小丘。
水面清澈剔透,顾清从左肩卸下布兜,取出硬水囊来半蹲下身取水,目光落在水面上时,瞧见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的头发长了许多,低下头时跟着洒落在手臂上,黑水银一样的眸子落在两丸白水银里,清晰分明,唇瓣有些苍白,不知是出于饥饿还是茫然。
顾清喃喃叫着自己的名字,和骨血里飘荡的恐惧茫然斗争着,终于克服了它,握着水囊全放进冰冷的水里,听着耳边咕嘟咕嘟的声音,又把它拿起来小心盖上盖子放回布兜。
对面的鹧鸪又落在池边,争分夺秒地啜水,它瞧出面前人没有尖牙也没有利爪,便放下心来,顾清抬起眼,轻轻抿唇,瞳孔微微缩小,放在布兜里的手握紧了匕首,跃跃欲试,牙根都在痒。
像一只被挑衅的猫,悄悄炸起了毛。
“哗啦啦”的翅膀拍打声传来,再往小池边看,就见一个雪白肌肤的人狼狈地从池里回到岸上,小腿上满是水痕,他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低头去擦赤裸的脚和双腿。
抓鸟还是太难,顾清在心底盘算,他得做陷阱来抓珍珠鸡,这也是他活在一只猎豹的骨血里时最擅长捕捉的猎物。
珍珠鸡和野兔是最笨的动物,顾清的布兜里还有自己做的一张小鱼网只是眼前这小池太小,没有鱼虾,或许往泥土里翻会有些许甲壳类动物,可顾清不想湿漉漉的,上了岸便像舔毛的猫一样一遍遍擦干净身上的水迹。
天色暗的很快,北方风起云涌,传到这片大陆的中央时,在天际留下一道浅浅的蓝,又因为西沉的太阳晕开难以描述的橙红,整个天穹气象万千。
顾清不能停下脚步,他心底着急,天色越暗,他越得赶快找到合适的过夜地点。
他虽然孤零零的一个流放者,却到底没有迷路,分得清来路的方向。这片土地的夜晚并不漆黑如墨,相反,没有一丝云的夜晚美不胜收,星星亮得像神明的引路灯,照得大地一览无余
因此,顾清怕的并不是黑暗,他紧张的是随着黑暗而缓慢苏醒的生物。
约莫十点钟时,顾清在攀上一块岩石时被绊得趔趄,身子摇晃,若不是赶忙扶着身下的凸起差点就要摔下巨石,急促地喘息,又低头去看,脚腕擦破了皮,红彤彤一片。
“真倒霉……”顾清喃喃着,笨拙地挣扎起来,勉强坐直了身子,润白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去碰伤处,嘶嘶地哼哼,过了一会儿,顾清才在岩堆上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地势高耸,干燥,岩洞巨大,四周还全是干枯的草木和苔藓。
不多时,他升起火焰,顾清堆出干燥的草垛,像只猫一样蜷缩进去,目光注视着燃烧的火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