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忽然,黑暗中什么东西朝着顾清冲来,他吓得寒毛竖起,下意识躲避,再睁眼时,就见黑色的蝙蝠呼啦啦地扇动翅膀,掠在树梢吱吱地叫。
“喵呜!”顾清凶巴巴地冲吓唬他的果蝙哈气,片刻后,才平复了心跳朝记忆中的方向奔去。
荒原的夜晚并不长,日光亦不是橘色,当太阳从遥远的地平线下探出时带着纯粹的白光蒸发空气中的水汽,干燥,炙热。
很快,顾清就发现他低估了荒原的辽阔无垠,高估了自己对疲惫和饥饿的忍耐能力。
当柔软的猎豹跌跌撞撞地穿过怪石嶙峋的小丘,他脚下一软,小口小口地吐气,目光中那块羊腿已开始腐化,它本就是花豹挂在树上的储备食物,眼下干瘪腥臭,只要顾清停下脚步,便引来一群苍蝇。
花豹与狮子都可以食腐,而不论是作为猎豹还是人类的顾清,却都完全无法接受或消化这腐烂的肉块。
饥饿感一波一波地咀嚼顾清的腹部,让他忍不住想要放弃,他得去捕食新鲜的猎物,却不能带着这块腐肉盲目地寻找雄狮。
或许它已经死了,而那只花豹……顾清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瞬,那只乖戾的花豹发现食物被偷走后,一定会非常,非常地生气。
耳边传来呼啦呼啦的声音,顾清从回忆中抽身,蓦地抬起眼,正看见一只巨大的秃鹫落在几米外的地方,大鸟的眼珠转动,盯着顾清面前的肉扇动翅膀。
显然,它不怀好意,要抢夺这块顾清不吃地肉,或是要等待顾清放弃它。
滚开
顾清凶巴巴地炸毛哈气,秃鹫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盯着这只柔软娇小的猎豹打量,在顾清起身咬着肉块离开时,仍旧不死心地尾随,像准备收割亡灵的死神使者。
空气炽热难耐,顾清眯着眼,透过睫毛的缝隙看震动不休的空气,再走一百米,若还找不到那只傲慢的受伤雄狮,无论如何,顾清都会放弃它。
秃鹫在天空盘旋,盯着那只虚弱却始终没有放弃的猎豹看。
百米早已过了,顾清没有停下脚步。
荒原的景色空洞无趣,相同的枯树相同的怪石,没有绿色,没有生气。而天空中唯一的向导就只有秃鹫,它们永远盘旋在尸体附近。
突然,顾清一怔,抬起头来看着遥远的天空,对荒原天空中的大鸟来说这是十分奇怪的,大多数动物没有天空的概念,它们一生都只看周遭与大地,从来不会抬头看。
顾清咬咬牙,冲着荒原中秃鹫指引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年轻雄狮躲藏在树荫下,它嘶嘶地哈气不断,左肩的伤口仍未愈合,身上却又平添了许多细碎的新伤。
雄狮的怒吼会暴露实力,它受了伤,荒野中的猎手在面对受伤的竞争者时从不会心软,在丢掉顾清的第一个夜晚,雄狮便遇到了不速之客。
那是三只健壮的猎豹。
它们嗅到了什么,黑暗中的战斗一触即发,撕咬怒吼与咆哮汇在一处,将年轻的雄狮逼入绝境,它已是杀红了眼,猎豹并不恋战,它们嗅闻着地面,嘶嘶地吼,而后消失在黑暗中。
受伤的野兽往往会更加凶猛,它们愈是害怕便愈是危险。
雄狮舔舐着伤口,秃鹫们贪婪地盯着年轻的帝王,它们嗅到了新鲜的血液味,亦嗅到了生命的流逝,久久不愿离去。
有贪婪大胆的秃鹫靠近时被雄狮折断了翅膀,其余的却也并不散去。
日光渐沉,有陌生的雄性味道靠近,让它厌恶,是竞争者的气息。
雄狮阴沉地盯着眼前,金色的瞳孔微微缩小,它受了伤,却从来不会退缩,藏在粗厚爪子里的指甲蠢蠢欲动,浑身肌肉紧绷,像是要撕碎胆敢来冒犯它的一切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