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的周公。如今的他,已是大将军、尚书令,封异姓王,总文武之权,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已然动不得了。

这话中颇有幽怨指责之意。斛律骁淡然一笑:“正是因为臣记得先帝,才不忍见太后孤独。亦不明白,太后缘何对先帝深情若此。”

裴太后想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嘲讽一哂:“魏王为何不去问问你府上的崔侍郎缘何对你死心塌地呢?”

铜漏中水箭清响,恰似滴在斛律骁心上,荡开深重的疑惑来。他眉棱微挑,不解侧目。

太后却已起身,走至窗边眺望着窗外绚烂如烧的晚霞,背对于他恻然浅笑:“我虽长在裴家,看上去花团锦簇,备受宠爱,然真正把我视为一个人、平等相待的只有先帝。”

“他爱我也尊重我,手把手地教我如何处理政事,教我如何自保,教我不该是为家族而活而是要为自己而活。我虽活了二十三载,然可称得上惬意的日子,只有在陛下身边的三年。”

幼时家中长辈疼她,是因为她身为裴家的女儿日后还有大用处;姊妹朋友亲近她,是因为她是皇后,是太后,可藉由她拿到好处。太后一直觉得,她在她们眼里不过是个物,只有先帝给了她全部的尊重与爱。

只有在他身边,她才算得上是个人。

“这些,魏王可能懂吗?”

裴氏回过身来,含笑盈盈地看着他,落日夕光透着雕刻锦葵的窗斑驳落在她脸上,竟有些不可直视的明艳。

她身影形单影只,同身后绚丽而壮阔的暮色正形成鲜明的对比。斛律骁直视于她,不知怎的,蓦地想起母亲曾说过的“世上最牢固的维系是女人对男人的感情”。

裴满愿是在告诉他,为了先帝,她不可能向他妥协,这一次,他们还会是死敌。

至于说尊重、平等相待,上一世,他还不够尊重那个女人吗?费尽心思也要把身边的位置给她,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知她喜欢经史,所以允她入宫中藏书阁修订典籍,甚至是嵇家那小子要拜在她门下学习《尚书》,明知他不怀好意他也应允了。

但她依旧对他冷冷淡淡,心思从不会为他停留一分。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斛律骁心间烦躁透了。

他冷沉着脸色站起,转瞬却又换了笑:“多谢太后为臣解惑。”

“不过臣今日来,还有一事想求陛下。”

“我观太学门外的镌录《尚书》的正始石经多有损坏,适逢这次从南朝带回一部完整的《尚书》,想请工匠重新镌刻,以正视听。但这部《尚书》与我朝宫中所藏大不相同,尚需请人入宫对照修订,才能镌刻。”

这青骓马何时又关心起《尚书》来了?

太后眉间微凝,知他必有下文,沉吟不语。果不其然又听他道:“只是这比照修订的人选有些特殊,需要太后下诏。”

魏王挟天子以令群臣,有什么任命是不能经陛下而要她点头的?太后略略一想,已然明了:“是你从南朝带回的那个妇人?”

“是。”他应得干脆利落,“她母亲出身北海郑氏,家学渊源,臣带回的这部《尚书》就出自她家藏,再不会比她更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