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落地面潲湿裤脚,腿弯一直抵上长椅边沿也不能幸免,梁穗手心擦蹭脸颊脖颈,低头甩掉衣袖遗留的雨露。
这时候除了等车的和她,没什么人滞留站台,很快,下来的下来,上去的也都上去,公交亮起远灯,继续往前。
不远的直行灯也由红转绿色。
视线随着大巴离行健次明亮,天色完全暗沉,深陷在雾蒙蒙的雨幕中,低靡的精神让梁穗恍惚了一眼。
而后,侧边有车轮掀起雨渍徐徐滚进,停止,一辆体型偏大的保姆车,就在她眼前。
后车门响了声开锁,一把长柄伞先伸出来,展开,长腿迈下车,一身黑,伞沿半遮面,停在她面前时,伞沿上移,碧眼,浓眉,尖利冷漠的面廓。此刻正笑意盎然,一贯的轻浮不着调,对着她。
梁穗怔怔盯着他,随后冷静,沉息,侧头离开。
“我现在跟着你走进去。”
停步。
轻扬沉砺地嗓从身后压近。
“猜猜?”
“会不会有人看见?”
心口震颤,梁穗当真没再走,也没动作。
保持着。
两边相距一米不到,雨点砸落伞面密密匝匝地跃进耳里,尖冷的湿感在身体滋蔓。
一直听到脚步走近,梁穗侧过半身,睇他:“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谢谢你。所以现在,你手上的筹码已经推翻了。”
即使是这样,他张口闭口的话里,仍然改不了仿佛人格里自带的威胁因子。
无耻之徒。
陈既白当然懂她提的是什么的,但好像完全不在意,毕竟这样的结果,少不了他从中作梗,他只在乎一个:“我赢了不是吗?”
――一个月,看着我怎么棒打鸳鸯。
他做到了。
怎么做的,从中有多少是经过他的设计,梁穗不知道,此刻看着他,只有越加浓烈的?}。
陈既白继续走,拐至她身前,单手插兜,伞面倾斜为她挡些潲来的雨滴,“分手了吧?”
他笑着,得逞里掺杂并不纯粹的怜惜,莹白亮灯镀面,万千霓虹光点相形失色。
还是熟悉的作风,熟悉的混球态度:“要不然跟我好算了?好过为那个败类伤心。”
就像昨夜醉酒,他看不惯她为了一个人渣哭得稀里哗啦,所以干脆更恶劣一点。
梁穗后退半步,眼离瞬息,像是刚刚接收完他的问题,讽刺地嗤笑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沉叹,抛问题:“那我问你,那份音频,你是怎么弄来的?”
“你在这其间,又充当什么角色?”
一连两问,也不要他回,他是怎么做的不重要,重点是他做了,所以梁穗笑他:“宋长恒是败类,你又是什么?”
在她眼中,他跟自己口中的败类没有两样,从头到尾,我行我素,威逼利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把自己说得多么大发慈悲。
这样的人,在任何时候她都不会高看一眼。
哪怕他是豪门之子,众星捧月,无数男女前赴后继,犹若神人。
落到她眼里不过是披了层鲜亮皮,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范。
陈既白无言沉默,不露声色在齿尖碾磨“败类”这个词,也讽笑,光点在眼中滚过一丝清锐,柔软的怜惜消磨殆尽。
梁穗还没意识到不对,眼见大掌抬起,不容置喙地摁住她后颈,往前带,她双目圆睁地去推抵,陈既白却并没有要把她强硬揽进怀里的意思,只是盯着她,低下头。
滚热微湿的掌心贴着她薄嫩的皮肤,那块有凸起的颈骨,指腹在上面揉抚,随着主人情绪语调而加重。
“穗穗,你真不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认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