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完全成了鬼村,厚重的瘴气遮蔽苍穹,将阳光也隔离在外,虚妄的、黑色的“太阳”高悬在空中,像是被死虫子覆盖的白炽灯。
伥鬼害怕火,所以烟囱里飘出的是血雾;“死”的土地里种不活作物,所以开出花的是枯黄的手骨;人头灯笼挂在黄泥草叶糊的门口,不知道是谁家结亲,还用红纸贴了喜字上去,墙角堆着肋骨脊骨做的耕犁,骨茬上挂着经年的灰黑色泥土。
这群伥鬼真的在模仿“人”的生活,因此更加令人作呕。
王予之用脚尖碾了碾,结块的泥土黏在脚底下,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根本蹭不掉。
一颗圆球似的股骨头从他的脚旁咕噜噜滚过去,轻轻撞在浸着黑色液体的绣花鞋前掌上。抠抠*裙一三六《三一每日稳>定更肉闻
……王予之确信他并没有碰到这块骨头。
他抬起头,金色的眼睛骤然睁大刚才还空荡荡的房前突兀地出现了大片人影,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洒落,伴着哀嚎一般的唢呐声。
“欢迎,欢迎。”踮着脚的新娘在盖头下向他们打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留下来休息吧。”
“留下来吧,”没有下巴的老妇含着半截舌头说,“今天我家要嫁女儿。”
“留下来吧,”新郎撕下自己的面皮,露出黄色的脂肪颗粒和丝丝缕缕的肌肉,“客人,你真好看啊。”
他用那张筋肉粘连的脸挤出一个怪异的微笑:“我们都会很喜欢你的。”
……王予之被人喜欢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回碰见这么膈应人的爱慕者。他单手遮住脸,袖子里的手握住剑柄。
伥鬼们友好的态度在看见郁岭时骤然转变,此起彼伏的“外来人”“叛徒”“杀死他”层层叠叠压在一起,声音真的如同波浪一般汹涌而来,震得人心神动荡。
几百双浑浊的眼珠子死鱼似的盯着他们三个,像是天上那颗彻底失去光芒的黑色太阳。
红名敌人数量太多,系统机械降神的话大概下一刻就要被踢出世界,勉强能在黑暗里视物的王予之抄起炸毛狐狸转身就跑。
树上挂着的、土里埋着的死尸与白骨成了伥鬼的伥鬼,一同阻拦他们,连枯死的树枝都倾斜过来。
王予之准备看看自己与追兵的距离,但他刚回过头,一张肿胀的脸突然贴到面前,从眼眶里钻出来的油亮大蜈蚣动着几十条腿,差点掉在他身上。
王予之当胸踹开这玩意儿,顺手把碍事狐狸塞进怀里,拎着雌雄双剑砍断拦路的尸体。
剑光闪过之后,碎骨和肉块在地上蠕动了几下,缓缓拼凑成新的怪物,继续加入追猎的队伍中。
整片森林现在都在与他们为敌。
“跟我走。”
郁岭血红色的身影道标似的一路闪现,王予之跟着他的指引奔命,最后一步跨进了漆黑的水潭中。
长长的、黑金色的头发在水中散开,像是浓密的海藻,随即又迅速收拢,透明的水泡缓缓上升,炸裂开来。
他们沿着地下水道前行,暗沉的水底错综复杂,一条主道能分出三条岔路,王予之这下明白了山林里怎么会有蛟龙。
但肺里的氧气显然不够他如此长距离的运动,窒息感逐渐加重。王予之刚要呼唤系统,郁岭的脸就轻巧地贴过来,唇齿相贴间渡过几口空气,好似他们是相约殉情的恋人,在生死的交界互相拥吻。
王予之从水里钻出来,把缩水的虚胖狐狸扔到一边,急促地呼吸。
湿淋淋的头发贴在他背后,道袍也刮得不堪入目,开始第三次沥水的道长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与水犯冲。
把自己吹干的王予之很难想象一只老虎怎么能搞出这么多事,就刚才伥鬼村的阵仗,应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