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滚烫肿胀,被热油淋过似的长久地发散着让人颤栗的痛意,真疼了,余嘉圆反而不敢说话不敢哭了,他蜷缩起来紧紧靠住茶几脚,让人心碎的不大一团。
余嘉圆开始想,可无论怎么想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挨来这样一顿打,他没有撒谎、老老实实的没有心野、他更不敢有背叛赵安乾的心、跟谢家人掺合?如果是一场事到临头才知道对方是谁的交流算作掺合,余嘉圆无话可说。
一声惊雷炸响,连日阴沉的天空终于下起雨,这雨下得突然又疾猛,雨点“噼啪”敲打在玻璃上,天色迅速昏暗下来,空气被浸染成北方特有的黄土的颜色,沉闷,无边的沉闷,世界一下被雨声灌满,仿佛再没了其他任何声音。
赵安乾沉默着将腰带重新系了回去,他退后几步坐在了手边的围椅上,又过了几秒,才声音略干涩地喊了声余嘉圆的名字。
“过来。”
余嘉圆没动,脸上的疼远比其他地方更值得羞耻,他不愿意听赵安乾的话了,怕当然仍是怕,但无论他再怎么做,赵安乾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收拾他,话语权永远在赵安乾手里,既然总躲不开惩罚,余嘉圆还不如留点脸面给自己。
“还不知道错是吗?”
余嘉圆只知道很专注地给自己擦眼泪,眼泪浸到伤口时蛰得好痛。
赵安乾本来被压下去的火气“腾”一下又烧起来,他气得头疼,怒道:“你给我滚到一边跪着去,少在这里碍我眼!”
余嘉圆很利索地爬起来,走到离赵安乾老远的地方,他没跪,一屁股坐地上了,地砖太凉,他还顺手把旁边太师椅上放的垫子拽了下来给自己垫上。
余嘉圆把怀中口袋里的鱼油好生揣了揣,这么贵的东西,他不给赵安乾吃,喂狗都不要给他吃。
余嘉圆想着,眼圈又有些红,赵安乾根本没有把他当人看,对他好的时候像对小猫小狗,摸摸头摸摸爪子喂两口好吃的;对他不好的时候更像对小猫小狗,碍眼了都要踹上两脚。
赵安乾也没再理余嘉圆,他平板坏了改用笔电,键盘和鼠标敲得哒哒响,偶尔手机铃声响起来,电话接起来他就骂:“你是蠢的吗?这么点小事也要问我?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滚,我看你在单位食堂比在办公室作用大,跳进锅里做猪去吧。”
“明天你最好别让我看见你。”
余嘉圆又疼又不合时宜地有点想笑,赵安乾骂人还挺有点艺术性在身上。
雨一直没停,但比刚开始小了一点,余嘉圆眼角越发肿起来,红肿蔓延到眼皮,余嘉圆睁不开眼睛,听着规律沉闷的雨打玻璃声,他竟然没心没肺地有点犯困。
其实最伤身的情绪是伤心,赵安乾打余嘉圆,余嘉圆摸不到头脑、生气、委屈,唯独不会伤心,毕竟他早认定了和赵安乾讲不通,也很早之前就不奢望能跟赵安乾平等,他没什么资格伤心,伤心也没人能看到。
恨赵安乾吗,有也没有,但总归是不可能再从他身上汲取安全感了,余嘉圆倒也没这么贱。
余嘉圆靠在墙角,正中的液晶电视大屏里中央一套在无声地放着节目,这也成了余嘉圆判断时间的依据,里面开始播新闻联播了。
余嘉圆边看新闻边听赵安乾平均每隔七八分钟就接上一个电话,余嘉圆更确认他精神分裂,因为有的电话赵安乾语气很好用词也谦和,有的就态度非常恶劣,恶劣到显出几分情绪化,赵安乾竟然还骂了几句“他妈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新闻联播结束,开始放家长里短的年代节目,余嘉圆想着从这里到市区打车也得四十多分钟,家里还有人在等他吃饭,余秀芝估计已经问了他好几遍。
余嘉圆想哪怕先给回个消息呢,但再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掏出手机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