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正明瞅见两个挨得很近的被褥,感觉鼻塞更严重了。

从入校开始,他俩就头挨着头睡,比亲兄弟还要亲……

他撇过头,走到贺权东身后。

他在记笔记,不,准确来说,他是在誊抄笔记,而且写的不是中文,而是英文。

雷正明起初没在意,以为他是在抄哪本外文文献,可仔细一读却发现,内容并不是经济相关,而是语言学基本理论。

语言学?

他眼睫一颤,蔚长恒是外文系,可他已经大三,语言学基本理论是大一的知识点。

“你抄这个……”

“给顾妹妹。”贺权东自然而然的答,好似这是一件非常理所应当的事,“她缺了快俩星期的课,中间的笔记需要补上。”

“……哪来的?”

“找他们班同学要的。”贺权东侧眸,略带得意的笑了笑,“可费了不少功夫。”

他不认识顾茉莉班上的同学,还是多方打听,才终于打听到他们同系有个人的老乡正是今年的外文系新生。他先是去托那个同系学生,塞了一包大前门香烟,才让他同意去联系老乡。

反正几经辗转吧,得到了这么一本宝贵的笔记本。

“人家还不同意多借,明天就要还回去,所以要抓紧誊抄。”贺权东手上不停,写得飞快,字迹却清晰工整,一目了然。

雷正眼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有些沙哑,“要我帮你吗?”

“不用,快抄完了。”贺权东头也不抬,专心抄写着。

顾茉莉之所以缺席课程,说到底还是因为贺家的人,先是贺霖,再是贺璋,某种程度上而言,这是贺家的事,他自然不愿假手他人。

再说,给顾茉莉的东西,让别人帮忙做,不是不诚心吗?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故意开玩笑,“这是在小茉莉面前邀功的事,我可不能让你抢了。”

“小茉莉?”

“啊。”贺权东这才发现他不知不觉把心里对顾茉莉的称呼叫了出来,忙竖起食指对雷正明“嘘”了一声,“别告诉别人。”

让人知道,再觉得他轻浮。

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羞赧,面色都比之前红。

雷正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的站了半晌,闷不吭声的爬上床,连鞋都没脱,直接拉过被子蒙头一盖。

任由眼泪从眼角肆无忌惮滑落,顺着鬓角,渐渐打湿了枕巾。

贺权东抽空瞥了眼上铺,奇怪的扬扬眉。

怎么大白天的睡起觉了?

“雷子?”他喊他,神情关切,“不舒服吗?”

“嗯……”被子底下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从鼻腔里发出,带着浓重的鼻音。

“好像有点感冒了……”不然为什么眼睛下起了雨。

雷正明捂着被子,哭得悄无声息。

贺权东不疑有他,最近降温特别厉害,秋天好似都没过,便直接从夏末进入了初冬。

气温变化快,早晚温差又大,最容易感冒。

“我快抄完了,等我抄完,我去校医务室给你拿点药。”他关心着,手下动作越发加快。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雷正明拽着被子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背对着下方的他。

哭一场、睡一觉,就会好了,就像小时候他被爸妈打、被比他大的男生揍、或是考试没考好一样,偷偷躲起来哭一哭,然后第二天又活力满满的出现在别人面前,仿佛永远没有烦恼。

他可以的。

雷正明给自己打气,然而这次的眼泪好似特别多,怎么也流不尽。

蔚长恒回来时,就见贺权东坐在桌后奋笔疾书,左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