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时候他无意,那后来又是为什么走到了一起,甚至晚出生几年的孩子还承续了那个“霖”字。

“后来……在田芳怀孕将满七个月的时候,有天夜里我父亲突然腹泻,呕吐不止,村里郎中没办法,让我们尽快送去县城医院,当时村里只有田芳家因为之前邮递的工作有辆自行车,我只得半夜去敲了门……”

田芳一听说二话不说就借了,知道家里因为呕吐乱糟糟的,还在他们走后主动过去帮忙打扫了房屋。

只是……

贺璋狠狠闭上眼,至今想起当时的场景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田芳的丈夫夜里渴了,却找不到人,自己摸索着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谁知却打翻了煤油灯……”

火一下窜了起来,等附近村民发现时为时已晚。房屋被烧得干净,人也没逃出来。

田芳受此打击,直接早产。

顾茉莉不禁直起身,“孩子?”

贺璋摇摇头,才不满七个月,在当时的条件下根本没办法。

“是我害了他们。”如果不是他要送父亲去县城,田芳就不会大半夜离开家,她前夫也不会因为要喝水而发生意外。

他愧疚难当,生活的重压加上内心的自责,他一度丧失了生的动力,只是顾忌着还有父亲要照顾,才强撑了下来。

“你认为是你害死了她的丈夫,所以你对田芳内疚又悔恨,自觉将她也当成了你的责任?”

“……是。”

“然后什么原因促使你娶了她?”

贺璋飞快看了她一眼,在小辈面前说起这些事,他到底有些赧然,可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干脆什么也不保留。

这些事压在他心头多年,连父亲都不知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吐干净。

“起初我包揽了田芳家的所有活,却从没想过娶她,一方面我自身难保,一方面……我对她并没有感情。”

除了歉疚,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两个人便一直不咸不淡的相处着,除了帮忙干活,连话都很少说。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有天他父亲的战友路过过来看望他,无意中他得知了顾玉绪嫁给蔚建国的事。

时隔多年再次听闻爱人的消息,她却已成他人妇,难过、怅然、还有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下,他喝醉了。

“再次醒来,旁边便躺着田芳……她没闹,也没要我负责,只笑着说她也有责任,让我们都当没这回事,仍然像以前那样相处……可是一个月后我发现她开始呕吐……”

贺璋难堪的垂下头,一次意外,却让他们有了无法割去的羁绊,在那个年月,一个寡妇莫名其妙有了身孕,若是被人发现,她会被冠以搞破鞋的罪名受到极其严苛的批判。

他如何能再坐视不理?结婚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顾茉莉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对面的男人,从他的眉眼到他紧握的双手,从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到他习惯性挺直的脊背,良久,缓缓吐出口气。

再次感叹,怪不得当初他能和顾玉绪谈起恋爱。本质上,这两人是一类人

只有一张脸聪明。

“贺叔叔。”她开口唤他,“你读过兵书吗?”

“……读过。”

“那你知道以退为进吗?”

“……”什么意思?

意思是田芳一开始不让你负责,是以退为进,勾起你的愧疚,然后故意让你见到她呕吐,让你主动提出结婚。

甚至,“酒后乱性”也可能是她一手促成。

她忽然向前倾身,贺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一疼。

顾茉莉将头发递过去,“现在有种技术叫亲子鉴定,去查查吧。”